清和殿。
明德闹够了，偎在清妃身边，嚷嚷着要喝茶。
清妃拿起他的茶杯，刚想给他倒茶，却发现他的茶杯中已是满了。
没有多想，清妃把茶水喂到明德嘴边。
明德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然后又抓着一把小樱桃要吃。清妃支着脑袋，看着明德馋猫模样，不由笑了。
这份愉悦没有持续多久。
夜里，明德出了事。
他呼吸困难，躁动不安。清妃拿着灯烛去照他的脸，却发现他瞳孔散大，没有半分反应。
清妃颤着声唤了太医。
等太医来的时候，明德已经开始抽搐了，好似还有些窒息。太医给他把着脉，擦了擦汗。
“是、是中毒了。”
“啊？！”清妃后退一步。
害明秋和明何的人，终于也开始害明德了吗？
江铃和靖帝满头大汗地赶来了。靖帝看着儿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大怒道：“是谁又害了朕的德儿！”
“陛下，这……可能是个意外。”太医叹了口气，“北疆送来的樱桃虽然美味，但核中有剧毒，臣也是刚刚发现的，殿下可能……就是种了这种毒。”
“能治吗？！”
“这……臣暂时还没研究出解药来。”
靖帝咬牙，一拳擂在木桌上：“那还不快去？！难道要朕眼睁睁地看着德儿……”
“陛下稍安勿躁。”江铃扶住靖帝，“您与殿下……定然不会分别的。”
“你就莫要安慰朕了。”靖帝悲痛，“朕就剩一儿一女了，如今上天难道要将德儿也夺走吗？”
我可没安慰你。江铃勾了勾唇角。
明德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终于还是走了。清妃跪在他的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铃沉默地把手搭到她肩上。
大抵是因为江铃“帮”过她，所以她对江铃也是莫名其妙地相信。她说：“娘娘，白日里德儿吃樱桃时，臣妾没有看到他咬破核啊。”
“也许是孩子贪玩，就爱咬破了然后迅速吐掉。”江铃拍了拍清妃的肩膀，“别太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陛下这般冷落臣妾，怎么还会再让臣妾得个孩子。”清妃看起来真的很悲痛，“况且我的德儿那么懂事，我……”
“对不起。”江铃心想，“害你被冷落的，也是我。”
明德被安葬之后，江铃安顿好清妃，方方面面都给她最好的。
靖帝悲痛欲绝，连朝堂都不愿上，把自己关在房中谁都不见。
“当初贺贵妃离世，他都没这么难过，看来还是儿子比女人更重要啊。”江铃一边给自己描着眉，一边感叹道。
她今日特地沐浴，换了一身干净、光鲜的衣裳，画了个脱俗的妆容，挽好了极美的发髻。
然后带着贤贵妃、迟掌印和晨曦，一步、一步地往宫门去。
宫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一辆装着几个原先的高官，一辆装着丞相府的旧人。江铃赶到时，夜景然刚从马车上下来，世人眼中已死之人，去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宫门外。
“夜丞相。”江铃艳唇微张，朝他行礼。
“皇后娘娘，陛下可在？”夜景然声音清朗，笑意温和。
“在的，夜丞相，各位大人，随我进去吧。”江铃转身，刚要带路，突然又听到了一阵刺耳的车轮声。
江铃回头一看，是白新来了。
他没见过夜景然等人，自然也不认得，越过他们，跟江铃打招呼：“皇后娘娘。”
江铃微微一笑：“早。”
“本相今日来，是一定要见到陛下的，还烦请皇后娘娘带个路。”他好似是没看见夜景然等人，抬着下巴道。
“抱歉，白丞相，今日我有贵客要招待，您还是自己进去吧。”
白新这才把目光转向的夜景然，目光倨傲，没有半分礼节：“喂，你是什么人啊，能做皇后娘娘的贵客。”
夜景然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向前迈了一步：“白丞相认为，本相是谁？”
“你！你怎么也自称本相？！我才是真正的丞相！”白新急了。
夜景然叹了口气，摇摇头：“明靖看人的眼光太差了，就找了这么个人，来接我的班？”
信息量过大，白新目瞪口呆的，不知是该先指责他直言靖帝名讳，还是问他接班是怎么回事。
“你……”
“白丞相，这位就是前任丞相，夜景然，当然，也会是下一任。”
白新后退了一步：“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顿时惊恐起来，指着夜景然对守门的侍卫说：“你们看见了，他欺君，还不快抓了他去砍头！”
守宫门的侍卫站着一动也不动，好像什么都未曾见到，什么都未曾听到。
白新瘫在地上，眼前是夜景然那张逐渐放大的俊美脸庞，他看着夜景然嘴唇张张合合：“抱歉啊，白丞相，这丞相之位，还是还给我吧。”
夜景然挥了挥手，守门的侍卫立刻把白新按住，扭送走了。
江铃看着这一幕。夜景然拉住她的手，笑道：“走吧。”
……
龙吟殿。
江铃扣响靖帝的门：“陛下。”
“滚！”靖帝低吼着。
江铃从燕泠手中接过一个绿色的小瓶子，转头对迟掌印笑笑：“迟掌印站远些哦。”
迟掌印急忙往后退。
江铃一边从瓶中倒出些白色粉末，抹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边又徐徐地同靖帝说：“陛下，臣妾把夜景然带来了。”
屋内骤然传出椅子被踹倒的声音，殿门猛然被打开。
靖帝满脸胡茬、眼睛通红地出现了，开门的一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夜景然。
这个传闻中已经死去的丞相正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外，他的身前，是自己的皇后正一脸娇柔地问他她身上香不香，他的身后，是那些也被自己满门抄斩的臣子。
如今都回来了。
靖帝脑中“嗡”得一下，险些摔倒。
是江铃一把扶住了她，她今日打扮得很美，看着也很高兴，身上的香味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他的鼻尖。
她也笑意盈盈地问他：“陛下，臣妾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