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曼，已经完了。185txt.com”太后攥着茶杯，颤抖的手把茶杯举高——又慢慢地把茶杯放回桌上，“珍惜这个茶杯吧，今后这每一个茶杯对我们都会很重要。还有你们的铠甲。”
“太后，那我们该怎么办？”阿里帕夏问，“西帕希已经在前面被冲破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埃迪尔内？”
“我看恐怕没有什么用，在埃迪尔内也不会有另外的打法。更何况，现在能不能出去就是个问题。虽然现在，还是有一些办法...你知道继业者战争吗？”
——“所谓继业者战争，就是亚历山大大帝死后，他的继业者们瓜分帝国遗产的故事。”卡拉帕夏站在苏丹的座位旁边，“这个比喻，诸位应该能听懂，没读过书的那些西帕希是听不懂的。总之，综合继业者战争的教训来看，我们一定要注意太后的动向。”
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熟读历史，尤其是战史的耶尼切里都知道，他们脚下的土地在公元前曾经发生过继业者战争。这其中，亚历山大的母亲奥林匹娅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帝国的中心迁移到巴比伦后，希腊地区的主心骨就是太后了。
溺水的人不管抓住什么都会抱死。亚历山大大帝暴毙之后，帝国各地都在抓住一切和亚历山大大帝的“周边”，甚至开始凭空创造亚历山大的金座，假装亚历山大本人还活着。而太后更是超脱了“周边”之外，她是亚历山大的妈，早在亚历山大还未能成为“大帝”之前就有了极高的“影响力”——这甚至让她可以和亚历山大的继承者抗衡。
太后的权力是难以捉摸的，但又深藏在帷幕之下。太后不能方便地把官职加在自己头上，但也让太后本身显得扑朔迷离。
而柯塞姆太后苏丹娜，显然比奥林匹娅斯要更胜一层。她不但有扑朔迷离的权力网络，她还真的知道怎么运行高门——奥林匹娅斯显然是不知道要怎么运行亚历山大的帝国的，亚历山大自己也没搞明白。
甚至连朱由检都会觉得“厉害”的是，她不但在运行，而且她在有意识地操控奥斯曼由部落国家向真正的封建国家转型，而且她还成功了，让奥斯曼平稳地软着陆。军转民的老机长也未必有这种危机处理能力。
作为局内人，众耶尼切里当然知道太后有多可怕。耶尼切里的崛起和太后有极深的联系，二者互为表里。耶尼切里遂行太后的意志，将权力集中在托普卡帕宫。耶尼切里也作为太后的爪牙，协助她坐在后宫控制前朝。
太后也真的会调动帝国的资源来收买耶尼切里。比如君士坦丁尼亚的澡堂子，显然对耶尼切里最有用。废除血税，更是所有耶尼切里都期望的。耶尼切里不是太监，他们有自己的未来，太后许诺给他们的就是未来。
在太后许诺的未来里，耶尼切里能在退休之后像罗马人一样在华丽的澡堂里洗浴，在城里生个孩子，然后让自己的孩子顶替自己在托普卡帕宫里的职位。这已经是能媲美威尼斯式生活的美妙未来了。
从梦中醒来之后，耶尼切里们才会意识到这个梦有多么精准。它直接瞄准了耶尼切里童年的要害——耶尼切里在边陲出身，经历了严苛的教育和训练。他们渴望休息，渴望能放个假。太后许诺的就是他们退役之后的闲暇生活，而且精准定位到“泡澡”这一项。
醒来之后，他们还是心有余悸。甚至还会怀念太后在的时候。
“但是诸位，你们要看清楚。”卡拉帕夏站在上面，“从继业者战争的教训来看，无论太后的威望有多高，她的权力终究和玻璃一样易碎。排除掉太后的因素来看，帝国的毁灭也并非是突然降临——我们可以看到，帝国是逐步裂开来的。我们现在：”
他指着地面：
“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是亚历山大刚死时的情景。帝国的权力中枢看似是平稳交替了，交替到了亚历山大的哥哥和儿子这样的双王体制下。但交换的那一刻，亚历山大的帝国就已经死亡了，只是各个肢体还未能意识到帝国已死这件事，各地的总督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
“所以您的意思是，奥斯曼还没有完蛋？”
“我敢向诸位明白地说——就算君士坦丁尼亚被占领，奥斯曼的帝国也绝对不会灭亡。可能在几年之内，帝国各地会逐渐意识到这件事。参照历史来看，我们可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一开始，各地看似平稳地接受了死讯。但是紧接着，帝国各地不满于现状的总督们就会开始聚集起来。托勒密、赛琉古等人在这个过程中开始崛起，各方矛盾逐步升级。而等他们互相开战的时候，他们早就忘了还有亚历山大的继承人这回事。但是。”
他又强调了一声：“我们现在的情况，和历史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现在的情况下，我们有震旦的强力干涉，震旦可以击破任何一股聚集起来的叛军——但是诸位也要明白，震旦的干涉不是无限的。裂解成碎片的奥斯曼，要远比现在的奥斯曼更加强大。”
“那我们要等待时机，然后...”
“不，你们想错了。”卡拉帕夏打断了他们的揣测：
“我们要帮助震旦！这才是唯一的活路。因为一旦奥斯曼，或者其他掌控君士坦丁尼亚的帝国变成了碎片，那我们的一切就白费了！太后，和耶尼切里这几十年来的集权，就会随着托普卡帕宫一起烧成灰，这对我们来说是比帝国毁灭还要残酷的结果。帝国毁灭，耶尼切里不一定会毁灭。但如果帝国的公平循环治理毁灭了，耶尼切里才真的会随着帝国的中央集权而走向衰亡。耶尼切里因公平循环而生，而不是因奥斯曼而生，诸位要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