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帕希没错，这些就是苏丹本人的封建骑士。159txt.com他们是君士坦丁堡周边的地主，带着他们许诺给苏丹的骑兵一起参加战斗。你可以看到他们穿的铠甲不一样厚，马甲也不一样，但至少都有一层铠甲。这就是西帕希了，西欧那些骑士们带着征召兵出战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只是现在，那些西欧骑士习惯用手枪，他们恐怕不会愿意像这些西帕希似的亲自上战场。”
“那这些西帕希，他们平时骑马去战场，然后下马作战？”
“那倒不是，西帕希就是骑士，他们一直是在马上打。只是攻城的时候，谁都会想着要下马吧。”
“额...”久远的回忆让林庆业有些尴尬。
那还是壬辰倭乱的时候，王师来救朝鲜，结果在平壤城下被埋伏。虽然损失最终也不大，但归根到底是朝鲜的错。朝鲜没有提供合理的情报。
当时朝鲜没提供情报其实没什么“问题”。因为当时的朝鲜，并不像现在这样忠诚。朝鲜真正开始矢志不渝地忠诚于大明，甚至不是在靖难之役之后，而是在大明完蛋了之后。
靖难之役之后，虽然偶尔会喊一句“再造藩邦是皇恩”，但其实嘴上功夫比较多。等大明完蛋了之后，朝鲜才真正开始从行动上“反清复明”。因为崇拜一个已经灭亡的朝廷，这当然是无害的——当然大明掀开棺材板又爬出来，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林庆业作为一个个体，他从头到尾都的主张都一以贯之，就是抗清。他和朝鲜的大势逆着来，也是之前被冷待的原因。从他这里来看，“朝鲜以前不忠诚”这种事最好是别提，大家就当没发生为好。
“奶奶的，这群鲁米人真会给我找麻烦。扮多尔衮也就罢了，万一让制台想起来那茬，杀他们三回都不足解恨。”
“什么三回？”
“谁让你翻译这个的？咳咳...柯尼斯马克将军，没什么，我们的一点小秘密，你就别问了。”
“那林将军你有把握吧？对付这些穿着重甲的步兵。”
“你放心，我们的经验已经很老道了，绝对没问题。”林庆业排着胸脯打包票——他确实经验很老道没错。但这次他觉得没问题，还是因为前面有人顶着。
狭窄的街巷，只能有20个人站一排。顶在最前面的就是威尼斯陆军，说来那也不是威尼斯人，那些是热那亚、佛罗伦萨等地的佣兵。
意大利的佣兵装备精良。不像打出脑花的30年战争，两边的蝗虫都不爱穿甲。这些意大利佣兵的装备出奇得好，四分之三板甲是标配，里头间或还有人穿着全身的米兰式板甲，包得比柯尼斯马克还要严实。从后面看去也是银闪闪一大片，德意志的佣兵和他们一比就像叫花子一般。
有这些铁罐头顶在前面，林庆业非常有安全感，这些人可比拒马结实多了。
只是装备虽然好，这些意大利佣兵却延续了非常古板的战术——他们要推矛。
西帕希走过来了，西帕希要开始冲锋！意大利人不慌不忙，放倒长矛。这是常规的业务操作，都得这么来。
“嗯？”常规的业务操作让林庆业有些意外。放倒的长矛阵根本就没能挡住全身重甲的西帕希，西帕希剥开长矛，竟然直接撞了进来。
“喂喂喂，你们的人靠谱不靠谱！”林庆业把手伸向了腰间，他准备带着人往后撤一截。
“林将军你放心，这是标准操作，一切都很标准。”
“什么叫标准操作？”
“意大利人就是这么打仗的。他们两边的装备都会很好，这种超长的矛根本就不足以破甲。两边都把自己盖严实之后，下一步就开始近战。你们他们都准备好近身的家伙了。”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响起。近身的西帕希和意大利佣兵几乎同时掏出了手枪。越过矛墙，两边几乎是贴身开枪。板甲在这个距离对手枪也无法绝对防御，两边都有人中枪倒下。
几乎贴身，但还没碰上。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白，两拨人回身，掏兜，拿出钥匙，开始给手枪上发条。
嘎啦嘎啦嘎啦响成一片。两边的手枪都是精工手枪，银闪闪发光芒。几乎是脸对着脸的，两边一边上发条，一边抬头看对方有没有上好。
“咔。”几秒的时间，一个意大利人率先上好发条，举枪要射。几步外的土耳其人抄起手上的精工手枪就冲了上去——手枪的握把上附带小锤，就是这时候用的。
西帕希抄起银闪闪精工手枪，一锤砸到意大利人的头上，砸的银花四溅。是真正的银，西帕希和耶尼切里一样都喜欢玩上好的手枪，镀银是基本操作。对面的意大利人也不甘示弱，朝着人群开了一枪，反手也是用手枪背面的银锤往上砸。
一排打在一起，背后的也没功夫上发条了。他们开始掏出真正的近战用武器——小锤和匕首。两边都穿了重甲，几乎是贴身战斗。双手武器根本施展不开，只能上单手武器。
小锤开瓢，匕首开缝。两边抄起小锤就往对方的脑壳上砸，叮叮当当响成一片。两边也都准备好了匕首，只等谁先被砸出要害，就用匕首掏缝。西帕希也另外携带了标枪，这时候也拿来当做短矛，用来戳刺板甲的缝隙。
这种打法有时候会被叫做“鼠窜”。但在意大利，都不需要“窜”这个流程，两边都是堂堂正正地推到一起，然后开始锤。
西帕希也不是第一次打这种仗了，他们非常熟练。只是开打没一会，他们就发现那些意大利人这次额外带了些东西——不少意大利人被打得吃不住劲，趴倒在地后，就露出了背上的防具。
一种黑漆漆的，巨大的“钢盾”。这些“钢盾”的质量出奇地好，也非常有韧性。被锤击之后会变形，但大多都能恢复原状。还发出巨大的响声，如同敲锣一般“咣咣咣”。
受击趴下之后，巨大的钢盾就覆盖了背部。意大利人都识趣地抱住了头，护住面部要害，全身都往钢盾里面蜷缩。锤子打上去咣咣响，却根本找不到地方扣缝下匕首。
这样的黑色圆盾几乎人手一个，都用绳子紧缚注盾牌两边的“耳朵”，都背在这些意大利人的背上。只要被打到，无例外的，这些意大利人都是就地一趴，等着后面友军来补上自己的位置。
林庆业在后面什么也看不清。就只能看见叮咣五六打得火花四溅，隔一会就有一声惨叫，然后迅速被淹没在另一阵“叮叮当当”里面。
“喂喂，前面没问题吗？”
“放心。”柯尼斯马克摆了摆手，“这都是要来的震旦锅，锅都让这些意大利人背上了，他们在前面背黑锅就行。我就知道他们八成锤不赢这些凶神恶煞的土耳其人，倒得比他们快不少。不要紧，锤晕了就爬下来躲着，迟早能累死那些土耳其人。就算是双手斧也劈不开，之前试过了。”
如柯尼斯马克所说。第一排搅和在一起的罐头都差不多倒下，后面第二排的西帕希便开始有拿着双手戟的。戟沉得像锤子，本来应该在这种近身战里负责开罐。然而鼓出来的钢盾配上板甲是里外两层，钢盾又不贴身，捶打上去的短戟根本就“震”不透。
“有点意思。不过你们要不要试试新东西？”
“你们有办法快速打穿？”
“我们有更加忠诚的办法来打穿。这是这于谦于少保防守应天的时候就用过——什么？你不知道于少保是谁？你知道忠诚就行了。吹哨！”
一吹哨，两旁的房顶就窜出来鸟铳手。这架势和当年在应天埋伏瓦剌时一模一样，都是从房顶用火枪来开瓢。朝鲜兵还扔出了忠诚的震天雷，扔到了排着队的西帕希后方，猎枪则对准中间排排站的西帕希。
——“哦~~很不错嘛。”克里斯蒂娜甚至有些刮目相看了，“掐头去尾打中间，这埋伏的打法非常经典。这是你教他们的？”
“不是我。大概算是他们练出来的？或者翻书的时候翻出来当年于少保这么打过。打巷战当然要用火器，这些西帕希不带护卫不带火器，简直是来送死的。只可惜他们前后没骑马，要不然前后枪毙一溜，伤马堵住路面，中间的就随便打。”
“那个花匠，他在试探我们？”
“嗯，他八成是在试探我们的攻坚能力。不过他们表现得很不错，尤其是那些...那些意大利人，还真是物有所值。”
“买他们那身行头就算值了，人是附带的。你再给他们背上黑锅，就算大锤也敲不烂。他们那套行头其实非常夸张，要搁在德意志战场上，他们怕是走到半路就要让蝗虫给打劫了。穿着那么一身亮闪闪的板甲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法国国王来了。”
“那么，在最后，奥斯曼奥卢还有什么牌吗？”朱由检问。他怕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漏了没想到。
“没了。我没看到禁卫军的骑兵，就是那些提前被‘掐尖’去做骑兵的耶尼切里。他们没有和西帕希一起杀出来，八成没打算听花匠的。倒也好办，他们也是拜克塔什修士，我正好一起把他们打发到阿尔巴尼亚的山里念经。”
“还有呢？”
“还有，就是耶尼切里了——不过耶尼切里说白了，就是一群轻步兵，他们连炮都不大会摆弄。只要花匠的脑子没出问题，他就不敢拦着。”
“那么，我就要让李定国上了。虽然多半不会碰到什么问题，花匠也不傻就是。他连林庆业都挡不住，当然也不可能挡住真正的车营——不过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不把他逼到绝路，恐怕他还不一定死心。让车营顶上，然后...老邵。”
“在这。”邵纲应了一声。
“我不想和那个老太后谈判，和她谈判会非常麻烦，见到之后先扣下，她的待遇还有小苏丹的安排，我事后单独和她面谈。既然花匠的手快，那么奥斯曼的受降就由他来主持，签他的名字。另外，让我们的人也准备一下。车营开路之后，他们从黄金门开始踢正步，一直往托普卡帕宫踢。我让大军踢着正步进去，给他点仪式感，让他主动出来把流程走完。算是给他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