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成营？那是什么？”
“某种未来的花队，非常厉害，那是未来的趋势，这是可以确定的——但我不确定的事，我们的花队距离那个花队，到底还有几次波折。400txt.com而且某些近在咫尺的例子告诉我，本朝的花队其实存在很多问题。”
“比如呢？你看出来什么问题了。”克里斯蒂娜问，她已经看过几次花队和纯队的打法。但打得太少，其实在短期内看不出来哪边才是未来的趋势所在。
“比如清军、顺军、西军，全都选了纯队的打法。你可以看到清军可以打九进十连环，顺军和西军都可以打三堵墙，而且打的就是朝廷的花队。”
“原来是打不赢啊！那确实是最大的问题。无论如何，作为一支军队，它如果连仗都打不赢，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以我就在想，到底能不能打得赢，因为花队并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检验——然而存在这么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从历史中也可以观察到的。那就是，清军也曾经经历了一个从纯队到花队之间的变化。”
“还有这种事？什么时候?”
“大概是清中期，这个时候清军的重步兵传统开始退化，在‘叠炮兵’战术上也和‘前朝’不谋而合。清军开始大量在前线叠加轻型火炮，然后用少量刀牌和长枪来掩护。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相当不错的战斗力，不少使用燧发枪的敌人的敌人都被击败了——齐射带来的强大遏制力，真的很容易让人上瘾，只要用了就很难放手。”
“但是后面好像输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很讨厌后面那段历史。”
“因为这种打法上限高，下限也非常低。和现在的明军一样，那种指挥编制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的指挥在弛废的军队面前等于没有指挥。敌人袭杀过来，各部就是各自为战。刀牌和长枪丢下兵器就跑，火枪和步兵炮一哄而散，这就不用打了。”
“嗯...这在更强大更先进，也更训练有素的敌人面前，确实很麻烦。”
“不，如果只是在训练有素的‘先进’敌人面前露馅也就罢了。问题是这招甚至在太平天国面前也会露馅——太平天国打得就是纯队，会使用士气高昂的长矛方阵发动冲锋。这些方阵指挥起来远比花队要方便，因为花队有正面，不可能后队改前队。纯队可以朝战场上的任何一个方向前进，在行进中随意变阵。太平天国就是用这招来拉正面，拉出巨大的宽度，用士气来凝聚组织力，然后乌泱泱一群人冲上去。”
“那这岂不是...找死？”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推荐你用花队。你的人是拿钱卖命的，犯不着用他们来编练花队。花队总得来说是用来‘卷’别人的，不适合用来对付‘不卷’的环境。是某个阶段的军事技术发展到机制之后的‘内卷’产物。如果技术上有新的突破，自然还是大开大合的纯队来得好。”
“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之后包含了不少悲剧...”
“因为集中使用坦克来突破堑壕，也可以试作一种纯队暴打花队的例证——只是这种说法简单粗暴了些，军事思想确实是在螺旋发展，但不能粗暴地就用‘花队’和‘纯队’来概括，因为这俩词没有那么丰富的含义可以扩展。但理是这个理，而且...我允许朝廷继续熟练地使用花队，其实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方便你反手摁死？”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这个一向都是这样啊！”克里斯蒂娜看穿了他，“你一定是想，什么时候朝廷要是不按照你的路子来，你什么时候要和朝廷撕破脸皮，你就直接用手上的线列步兵把朝廷的花队摁死是吧？”
“这是不得已的最后方案。不过可以想见，今后禁军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保持纯队了。纯队它好就好在，和谁打都五五开，只是战损比可能不会太好看。拿线列步兵打士气充沛的‘野猪冲锋’还是有崩溃的可能，也会被波兰这样排山倒海的骑兵冲锋压垮——虽然能赢就是，但战损比会不好看；这种时候，花队发扬火力打战损比的优势就出来了。”
“我怎么感觉就像...要么打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打死？”
“这就是花队有趣的地方。秦军就是这样的，要么打死别人，要么被人打死。唐军也是，要么打死别人，要么被人打死。延续了‘正统’的花队战术的明军，战损比好的时候那是真的好，几千个人追着几万个人轰，死伤只有十位数。菜的时候也是真的菜，有多菜你已经见过了。”
“这么一说，我也想这么来试试...只是欧洲历史上似乎缺乏使用这种‘花队’的传统。”
“你们那边确实是缺乏些，因为缺少大量使用常备军的传统。怎么，你要试试？”
“因为我也想要好看的战损比。”
“那么...”朱由检想了想，“你要不要试试？你手上正好，可能会拥有这么一支可以训练的，又需要‘防着’的力量。你可以把他们训练得很厉害，又可以保留其软肋，而且这种训练方式也很契合他们一贯的战法。”
“你说的是，耶尼切里？”
“对，难道不是吗？以耶尼切里之精锐，只要你给他们套上戚继光操典，他们很快就能学会。然后让他们也用步兵炮摆出来花队，你就可以用它来卷死欧洲那些士气低落的半冷半热混合部队了，战损比会相当漂亮；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再另外编练一只线列步兵，在关键时候对耶尼切里进行‘处分’。战损比不会太好看，会死很多人，但可以打赢。逼急了还可以就地扩军，像孙猴子变身一样迅速扩出一堆线列步兵，绝对比花队练起来快得多。”
“我怎么感觉，那些耶尼切里一下子就重要起来了...怎么能要不要留着点手？”
“放心吧。”朱由检看着城墙，“如果我们的计划顺利，耶尼切里当然可以‘完整’地保存下来，作为新罗马殴打蛮族的铁拳。只要城里那几位识相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