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很有意思。185txt.com”李定国举着望远镜，镜中的波兰人正在做一件他自己就很熟悉的事情——那些波兰人在构筑车营。
波兰人实际上已经发现他们了，搬车搬得愈发勤快。李定国也并不急着在这个时候渡河，毕竟这第聂伯河的河面并不算窄，全军渡过至少要半天到一天，而这段时间里波兰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而且比起这场无关紧要的前哨战，他也觉得“观察”波兰人是更重要的任务。这是第一手资料，区别于“天书”上那些间接观测，也是现在王师最缺的信息。
——不过，事情也并非“绝对”。
狮子搏兔仍需尽全力。更何况，遭遇战不可能总是在准备好的时候发生。有时候打着打着，双方不断添油，在任何地方发生的前哨战都有可能变成会战，乃至决战。所以小心些是有必要的。
“车营...你们管这个战术叫什么？”他问旁边的赫梅尼茨基。
“叫塔博尔车垒。从胡斯战争里继承的战术，波兰从中欧的其他地方学了不少东西。不过塔博尔并不是常规战术，因为波兰军的主力是骑兵，他们一般会把塔博尔后置为野战行营，而不是搬到最前线当做防御工事来用——毕竟，队伍里的那些农兵就已经是移动的路障了，没必要再建造更多路障。现在他们摆出这个阵型，大概是因为轻装简行，没有携带征招来的农兵。”
“看起来确实很像，我们也用过这招。”
“‘朝廷’也有农兵？”
“一般没有，早200年前是有的，但是因为动员成本很高，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所以现在也不动员了。朝廷现在主要靠募兵来组建军队，所以人手不太足，作战任务有很重，所以得用车营来确保营地的安全。有时候背后未必能有个照应，摆个车营就能心安了——看来这些波兰人很有经验，你们和波兰人打了多久？”
“我本人，不多，一两年。但是波兰应对来自草原的威胁已经有几百年了。”
“难怪，看来他们很熟练。太熟练了，遇事不决就摆个车营，简直就像我认识的某个一堵墙...啊，你不认识他，反正我那个熟人虽然有兵权，但是不怎么会打仗，所以打的时候多是求个心安就了事。反正他人多，怎么打都不会输。”
“那李将军，你有没有击败塔博尔车垒的好办法？”赫梅尼茨基求知若渴，简直像个还有离大考还有三天的学生，在临时抱佛脚。
“你自己不知道？我记得你被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拉达议会选为领袖之前，也还是波兰的军官。身为波兰的军官，你也不知道怎么击破这个塔博尔车营？”
“李将军，这不光是我不知道，所有波兰人也都不知道。塔博尔本质上是一种消极的防御策略——只要不想赢，就不会输。因为波兰常常在战争中处于守势，他们并不需要积极地去攻伐草原的无用之地，所以可以就这么蹲着。一直蹲着，一直蹲着，等华沙的瑟姆开完了会，全国的施拉赤塔慢吞吞地集结出一只庞大而精锐的骑兵部队的时候，就可以把早就累得半死的蒙古人，或者其他什么马王赶出去。如果跑得不够快，就会被翼骑兵的大马追上，人头在马鞍旁边挂一串。”
“那用炮呢？”
“用炮？大炮不都是拿来攻城的吗？野战恐怕没法随时都能有大炮带在身边。大炮跑得实在是太慢了，根本就跟不上军队，尤其是骑兵的推进速度。大炮的速度甚至比瑟姆开会还要慢，瑟姆开完会回家开始征招，再把骑兵发送到前线，这都比送大炮上前线更快。”
“有这么慢吗？为什么？”
“因为...我不太清楚，但大炮不是什么人都能用。使用大炮需要会数学，也需要专业团队。如果没有专门的炮兵，就得转托威尼斯人或者热那亚人、汉萨同盟之类的商业共和国来雇佣炮兵。如果他们没有，就得拜托他们送信和荷兰人，让荷兰人派专业团队来出差，这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就算有自己花重金聘请了常备的炮兵，大炮本身也太重。”
他指着面前的第聂伯河：“如果都是平原倒是还行，但乌克兰的草原遍布第聂伯河这样的大河，有的地方还有湿地、沼泽。沉重的大炮在这些地方无法通行，任何桥梁都无法支撑如此沉重的巨大兵器。”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怎么没办法。那你等等，等我半小时。”
——“波托茨基大人，哥萨克开始进攻了。但是...有些怪。”带着头盔的斯特凡从外面进来，“我建议您自己看。”
“出什么事了？你...你自己拿主意吧。我知道，父亲派遣你来就是替代我进行指挥的。我对打仗的事不太熟，都交给你吧。”
“不不，大人，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情况似乎有点复杂，我有义务通知给您——您的父亲不在，您代表您的父亲，所以我得让您知道。”
“好吧。”小波托茨基长吸一口气，“说吧，是什么类型的消息？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哥萨克似乎有另外的帮手。”
“是鞑靼人？他们终于到了。这反而让我心安，出战之前父亲就说要小心戒备，他们果然来了。”
“不不，波托茨基大人，是...震旦。”
“他们真的来了？！带我去看看，在哪？在哪里？竟然是真的，他们真的来了。”
小波托茨基有些惊慌——这种惊慌来源于未知，因为哥萨克和克里米亚的蒙古人一样，从装备到兵种构成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他们克里米亚的蒙古人加入哥萨克的队伍，那只是数量增多了而已。而且蒙古人的火器装备率要低于哥萨克，只是能够派出更多的人而已。但是，这显然不是常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