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铁椅子，一样的小黑屋。159txt.com蒙着头的小科普鲁律被按在椅子上，后头的锦衣卫一把薅掉头套。
“终于找到你了，小阁老。”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都听说了！不要用木棍伤害我的鼻孔，你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我一定说实话！”
“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们会另外求证。要不要对你上刑只有一条原则——只准回答是和否，并做补充性说明。除此以外所有的事情都不准说。”
“我明白...”
“那么，第一题，是个追加问题。你知不知道，这条规则的意义？”
“抱歉，我不知道。”
“很好，你妥当地遵守了规则。你有说‘不’的自由。不过根据你说了什么，我们也会另有一套判断。”他直视“小阁老”的眼睛:
“我们想要和聪明人合作，聪明的合作者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计划。比如，拯救你的父亲。那么，我再问一次——我在做什么？”
“你在驯化，让每个坐在铁椅子上的人能服从震旦的威权。我接受震旦的驯化，只要能救我父亲。”
“很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聪明人最基本的——那么，你的名字真的叫菲兹吗？”
“是，但也不是。菲兹的意思是聪明人，这不是我父亲奇的名字，因为我的父亲不会直接叫我聪明人。菲兹是我的同僚给我的绰号。在我们的语境里，同僚的绰号和父亲的名字有同等意义。所以叫我菲兹的人更多。”
“那么，我们尊重你们的文化。”邵纲指了指后面，“我会让书记员以菲兹的名字，把你记录在我国的档案里。今后你在史书上也会以这个名字被记录下来。”
“我可以发问吗？”在问之前，菲兹先询问了一次。
“你可以问。不过你问的问题也会被记录下来。”
“记载历史是震旦教仪的一部分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记载历史对我们非常重要，因为这世上发生的一切都有价值，而且无比重要。那么，你对这个说法怎么看？”
菲兹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震颤：“我...我或许和您的看法一样。”
听到了这个回答，邵纲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菲兹一定会这么回答。因为根据“档案”，他是继老科普鲁律后的科普鲁律家族的第二位大维齐尔，在奥斯曼的黄金时期总摄朝政，做了一个时代的“立苏丹”，带着奥斯曼和奥地利、威尼斯、俄罗斯等一干基督教国家斗法。
而这位仁兄最显著的个人特质是——
他可能是个无神论者。
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菲兹”这个绰号本身已经隐晦地点出了此事。他的朋友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对世界有一些“聪明人”的看法。
不过他显然也是个现实主义者。在主政奥斯曼的时候，他从未露出过显著的“无神论”倾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主政奥斯曼时，他的核心朝臣似乎都经过某种测试，都和他持有相近的观点。
似乎通不过测试，就不会被当作同样的“聪明人”，也进不了科普鲁律家族的核心统治权。这个测试的方式，很可能就是通过隐晦地方式来询问对方的宗教观点——比如“你这个作法不清真”。
所以朱由检这才安排用同样的方法来试探他：
“世上发生的一切都有价值”，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觉得地上之国和天上之国哪个更重要”。
果不其然，菲兹就像听到暗号一样，立刻就明白了。
“所以你们才要灭掉奥斯曼？”
“不，你搞错了。我们要毁灭奥斯曼，是为了给罗马复仇。”
“原来真的是因为这个！”菲兹都愣住了，“我还以为这只是借口。原来你们真的要为罗马复仇？”
“所以我们说，历史很重要。恢复历史的秩序，是解决当前问题的最终方案——如果你有幸和制台交流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腐化和堕落已经无药可救，只有倒车回去才能重整秩序。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能回到我们熟悉的状态。熟悉，而且可控。”
“那么...奥斯曼在其中处于什么位置？”
“奥斯曼是恢复秩序的障碍，障碍就要被移除。所以奥斯曼的位置，只在垃圾堆里。”
“我明白了...但是，还有些人可以拯救？”
“人和朝代无关。我们会归罪与奥斯曼，但并不会清算到具体某个人。不只是你们而已，连着那个六岁的小苏丹，他也会得到妥当的安置——但如果有人想要和障碍站在一起，就会被一起扔进垃圾堆里。那么，你和哪一方站在一起？”
“我会和历史站在一起。”
“很好的回答。你们的家族对制台很有用，他认为你们有能力处理好新罗马的政事。只是，你们的名字得改一改。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威尼斯人正在把自己的蛮化的名字重新罗马化。那你们呢？你要改名吗？”
“大人，菲兹是波斯语，不是蛮族语言。科普鲁律这个姓氏是地名，也和蛮族语言无关。”
“嗯...那么，有些事情要先确认。你们家的姓氏从哪里来？从哪开始？”
“科普鲁律实际上是我外祖父的姓氏。他是‘科普鲁律’这一地的富农，仅仅是富农而已，不是什么显赫的贵族。我父亲作为耶尼切里，并没有自己的姓氏。所以在结婚之后，他使用了自己岳父的姓氏——于是我们的家族就叫科普鲁律了。”
“那就是科普鲁律氏。你们会以这个名字被记载在史书上。科普鲁律氏的菲兹，你现在有一个效忠帝国的机会——不是效忠于我们，而是效忠于罗马帝国。你愿意吗？”
“当然。我一定会臣服于凤凰王大人。”
“不是臣服于他。你要臣服于克里斯蒂娜殿下，罗马那边她负责。所以你的入职考核得由她来完成，她如果不录用你，那你还是要因为自己过往的行为被扔进垃圾堆里——我建议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