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台，他想通了。700txt.com”
“很好，算他识相。人嘛，应该更好地利用自己身上的价值。从档案看，他是个聪明人，他很珍惜自己的来之不易的地位。从边陲的威尼斯乡民晋升到奥斯曼封疆大吏，可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这种情况下他要是不想再回去当威尼斯乡民，除了和我们合作也别无他法。”
“这种官僚，好像都比较好合作？地主就不那么好合作。”
“呵呵，那也未必。”朱由检摇了摇头，“地主和官僚比起来，只是谈判的底气足一点。只要你把他谈判的底气抽掉，地主会和官僚跪得一样快——比如我们的恒河侯舒贾先生。他连自己祖宗基业都敢卖。”
“这倒是。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兄弟阋墙而让家族败亡的事并不罕见。但这么‘大号’的，带着一个天竺的伪蒙古国搞兄弟阋墙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恐怕不会见第二次了。莫卧儿裂颅可是难得的机遇，真让奥朗则布上了台，莫卧儿恐怕要安如泰山几十年——对了，奥朗则布还在，别忘了清算。”
“他现在还在波斯隐藏。还没有排除卷土重来的危险。”
“如果他卷土重来，舒贾怕是挡不住。就像故唐的波斯都督府，同样也是昙花一现。我们得帮帮他，最好是主动出击。”
朱由检回身看着地图:
“中亚...中亚...那就让孙可望对波斯进行施压。孙可望现在干的是安西都护的活，西域的风沙一向都能把人洗练地更加忠诚。”
“波斯那边的情况早就告诉他了。照理说，他应当不等我们下令就会开始行动。”
“未必。孙可望这个人古怪得很，我了解他。他是个...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算天才。他看待问题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而且非常自信。所以趁着我们对奥斯曼大胜的机会，正好对他通报一下前线的战况和行台的决策。只是，此人终究有些不好办，我在想要不要和他说实话。”
“那么我建议。”邵纲开口道，“如果制台你觉得他是个聪明人，那就务必要让他‘不疑’。越是脑子活络的人，疑心病就越容易发作。他憋在西域那里没人和他聊聊，只怕他自己要寻思出什么问题来。我们正好把实情告诉他，这样能使他安心。我们以诚待他，他才知道朝廷的好意。”
“我怎么感觉你在描述某个人...不知道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你在描述吕布？”
“对，制台明鉴，我在描述吕布。虽然看似不同，但孙可望和吕布，还有很多其他人一样，是不知道政治规矩的草莽出身。他们能够发迹全靠自己，因而也就不会相信他发迹之后学到的‘规矩’。他谁都不信，他会觉得一切外物都要拦阻在他面前，都要夺去他的权位——对待这种人反而不必用老练的谋划。以诚相待即可。”
“有意思。换句话说，这种人就不能和他的‘善恶’来对话，因为善恶是后天的。所以...要和他先天的‘欲求’来对话？老邵你很厉害啊。”
“制台明鉴。不过这只是经验之谈罢了，我可想不到制台那么好的词。”
“那其实对约瑟夫也是一样？”
“正是如此。所以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和他弯弯绕，我也暗示他不要绕圈子。嗯...上刑也是一种暗示。我把实情告诉他，他自己就说实话了——这种人你威逼利诱都没用，他会觉得你在骗他。给他实话，他自己会有自己的判断。”
“啧，我都不知道没有你该怎么办事。那就依计行事，孙可望那边也是你来拟一封信，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来把握，拟好了让我看一眼就行。”
“明白。”邵纲微微低头。
“还有，那个约瑟夫，带他来见我吧。既然他想通了，我们就得把他给包装一下——奥斯曼的高级官僚，这在可不是路边能随地抓的阿猫阿狗。前有耶尼切里，后面有他，我们一级一级地让奥斯曼从上到下都有投降的先例。只要开了这个先例，别的都好办。诶老邵，这在三国里头叫什么？”
“大概，叫义释严颜吧。严颜的级别够高，所以沿途关隘看见严颜投降了也都跟着投降张飞。”
“那你觉得他够不够做一个严颜？”
“恐怕不够，他只适合拿来垫脚。可以用，但不够关键。从他的档案来看，此人在奥斯曼朝廷中根基尚浅，而且出镇在外许久，远离朝堂。就算劝降他，也不能动摇奥斯曼的...按照制台你的话说，这叫‘政治基石’。”
“那你觉得，谁才够格当这个严颜？”
“科普鲁律。他是奥斯曼的宰相，在朝堂上下呼风唤雨。目前来看，那个老太后虽然发动政变将其逐出台阁，但依旧没有损伤他的威信。我们要抓一个严颜，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唉，只可惜我们虽然知道他在哪，但没有门路，他恐怕也不会愿意投降吧。”
——“你是说，科普鲁律的儿子在这里？”朱由检没想到，问了几句就有这样的收获。
“是的，仁慈的凤凰王大人。我本来不想说，但震旦的宽容让我觉得自己卑微得像野草，震旦的明睿让我沐浴了太阳的光辉。虽然我已经答应他要瞒着，但我觉得不应该对震旦保密——是的，小科普鲁律就在这里。他混在我的水兵中，在震旦的战俘营里。”
“好家伙，之前那么大功夫都没抓到，没想到这厮竟然在这里。”朱由检示意翻译，“你问他，为什么那小子在他那？”
“是这样的，大人。”约瑟夫抬起头，“我和耶尼切里不一样。耶尼切里作为血税选拔进入，而我是通过熟人——也就是对我多有照顾的那位贝伊领主大人才进入苏丹的高门。我在奥斯曼的中央政府里混了很多年，担当苏丹的秘书，经常和耶尼切里出身的科普鲁律大人打交道。在对抗后宫干政的问题上，我们是盟友。或者说，我听他的号令。”
“那你为什么外调了？”
“科普鲁律大人本来以为将我外调可以增加手中的筹码。因为我娶了苏丹的公主，深得苏丹的信任。可没想到那个老太婆的动作如此麻利，我还尚在培植自己在海军中的根系，那老太婆就把朝臣给连窝端掉了。”
“那现在好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去劝降科普鲁律的儿子，然后你们一起去劝降科普鲁律。不要惊讶，我们知道科普鲁律在哪里。只要你们两个答应，我立刻就可以把他救出来。所以，拿我的话去劝降那个聪明人菲兹吧，我相信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