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饭的功夫，另一艘加莱船被拖到了演习的水域。159txt.com这艘是有撞角的。
带撞角的加莱战船，整体上和原版长得一样，只是在船前突兀地假装了一根攻城锤似的撞角，独立在船体的结构之外。撞角截面扁平，头部削尖，但并未包铜。
不知道为什么，朱由检还注意到这艘船上的金色涂装也更多一些，看起来更华丽了。
“哦~有趣了有趣了。”郑成功叉着腰。
“怎么了？”朱由检问。
“船这种东西，越厉害的就越漂亮。他们拉出了涂了金漆的船，说明这是精锐强化版。不信你问他。”
“是吗？”朱由检随即便问。
“是的，凤凰王大人。我们觉得，演习要逼真一些。所以我们换一艘带撞角的，来和朝鲜人决斗。”
“嗯...”朱由检没有什么异议，他也想看看打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过，我有个问题。”他指着撞角，“我好想很少看见威尼斯有带撞角的加莱战船。这种设计，现在不常用了吗？我记得古典时代的海战倒是很常用。”
“是的，凤凰王大人简直像希腊人一样博学。在古典时代，希腊人确实给船都装上了撞角——但那是古典时代的海战。那时候，希腊人和迦太基人在海上都用此类战舰，海上的战斗像击剑一样回旋，周转，突刺，那简直是艺术。不过罗马人结束了这一切，直到今日都是这样。我们和奥斯曼的海战，并没有希腊、迦太基式的海上决斗。”
“你们排好队就撞？”
“您说对了，就是这样。我们通常在狭窄的沿岸水域交战，双方约定时间，把战舰紧密地排布在一起——然后一起对撞。这种时候只有第一排的撞角有用，后面的撞角只会碍事，让我们没法列阵。”
“所以，撞角其实用处不大？”
“是的，大人。希腊人确实是主要用冲撞来击毁敌船，但如今的海战由罗马人奠定基调。决定海战的是跳帮肉搏，以及在近距离用炮弹横扫敌人的甲板，而不是冲撞——我们觉得冲撞是一种理想化的战术。如果可以施加冲撞，那肯定要撞。但如果找不到机会，也不用特地去兜圈子撞。因此撞角也不是标准配置，而是选配。”
“有意思，奥斯曼也是这样吗？”
“没错，奥斯曼也是这样。这点上，我们和奥斯曼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我们都觉得没必要为了冲撞付出那么多，这有个关键的问题。冲撞的战术，需要战船解开阵型，去寻找撞击的位置。但如今的海战最忌离阵自由行动，那是自寻死路，所以您看那个撞角的形状——”
莫林指着撞角，手掌摊平比划：“和希腊时代的撞角不同。我见过那些希腊时代的遗迹，希腊的战船都会在水下配备巨大的青铜撞角，用来撞破船舱。但我们的撞角并非用来开洞毁船，而是用来撞进敌船，固定船身，然后跳帮作战——扁平的撞角在撞击之后可以充当跳板，以此来进行跳帮作战。这类似罗马人的乌鸦吊桥，是乌鸦桥和撞角的结合体。我们称之为‘啄击喙’。”
“那这艘是额外加长过的？”
“对，所有加莱船理论上都有啄击喙的设计，所以我们就不特别提了。您面前这艘是加强过的精锐战船，战时会摆在整个阵列的第一排，用来冲撞奥斯曼的第一排。”
“有意思。”朱由检猜到，莫林是打算给朝鲜人来点大的。不过他也不打算插手，毕竟这边也是打算拿龟船来担当第一排，也确实要拿“大的”来检验一下。
“那么，凤凰王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嗯，可以。林将军你也没问题吧？”
“没问题，尽管让他放马过来，他沾到边就算我输。”
“真的？”莫林反问，“如果不是波斯语的翻译有问题...我是否可以将您的意思理解为：只要我赢下甲板的接舷战，就算我们赢？”
“对，就是这样。虽然这样还差得远，但这样就可以算你们赢了。”
“可我们之前并未约定输赢有什么赌约。难道您是要打赌？”
“对，就赌你们手上的玉币。”
莫林倒是愣了一下——这几天朝鲜人已经和他提了好几次玉币了。他想问玉币“难道真的有这么值钱？”，但因为当事方全都在这里，连发行玉币的郑成功都在这，他也不好问出口。
“既然这样...”莫林核算了几秒，“如果我们输了，我们就拿出20艘龟船造价的玉币，贡献来王师，用来督造战船。”
“嗤~”后面的郑成功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这小老头有点意思，他不和朝鲜互交赌约，反倒是要充公。这样就算朝鲜也得跟上，他输赢都不亏。”
“一言为定！”果不其然，另一边的林庆业真的跟上了，“要是我们输了，我们直接给王师奉上20艘龟船。”
“好好好。”朱由检喜不自胜，“我也没有意见，那你们就开始吧。”这样的赌约再来十个也不嫌多。
莫林的人也刚刚吃完了披萨。得到了“开始”的指令，他们按照战时的流程登船。登船后，先检查全船，随后在战备位置就位，只等号炮发出。
对面的龟船早就吃好了恩赐锅，不再继续往外冒烟了。
看两边就位，朱由检下了放炮的令。
号炮一声响——
“呼哈！”威尼斯的加莱船上忽然一声大喝，像划龙舟似的，船头的乐手开始击鼓。桨手随着鼓点猛力划船，两侧船桨整齐划一地击水、出水。
“这水平不错啊，端午的时候可以到南京赛龙舟了。”朱由检举着望远镜，把视线挪到了另一边——
然而另一边的龟船却没什么反应。龟船里面传出了鼓点的闷响，但并未大力击鼓。八条橹只在划水，整艘船趋向匀速直线运动，并没有“冲撞”的意思，竟然连躲都不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