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庭圭连连点头道：“这个世侄只管放心，我心中有数，世侄帮了我史家这样一个大忙，我怎么能害你呢？”
贾蔷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今天同你演完了这一场戏，还要去完县和上峰交差，还要去勘察青储饲料的事呢，世叔，咱们就先对一对说辞吧！”
史庭圭道：“是，世侄说吧，都要对什么说辞？”
贾蔷敲了敲桌子说道：“第一件，便是你们手中到底有多少赈灾粮了！世叔以为说多少合适？”
史庭圭沉吟片刻说道：“世侄就说只有两千石吧！”
一个米行的库房里就有几百石，若是说得少了肯定让人生疑。可说得太多了罪名又太大了，史庭圭最终拿出了两千石这个数。
贾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说道：“其他的事么，我拐弯抹角的想问出这些粮食的来源，只是世叔一直不肯松口，只说是从别人家里买来的。这样说可好么？”
史庭圭又想了一回，说道：“不妥！”
“哦？那世叔说我该怎么交代才好？”贾蔷问道。
史庭圭道：“世侄今天可是一个人来的？”
贾蔷道：“还有两个长随，就在外头呢，不过都是我的心腹人，世叔只管放心就是了。”
史庭圭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不要让人知道今天是我来保定府同世侄见面的，只说是我府上一个管事来了，不知贤侄以为如何？”
贾蔷道：“你的意思是……若是真的追究下来，你只推这些贪墨赈灾粮的事是你府上的官家所为，这间米行也是他自己的产业，将这件事都推在管事身上？”
史庭圭道：“正是，贤侄果然聪慧过人，一点就透！”
贾蔷有些犹豫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管事真被追问起来能扛得住吗？
别吃不住刑，把什么都说出来，反要将我也撤下水去了……”
史庭圭忙说道：“这个贤侄只管放心，我已名誉担保，绝不会有这种事，我们自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贾蔷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那好吧，世叔跟我说说这位管事大致样貌，我也好回去交差！”
史庭圭大喜，忙说道：“此人叫袁种，身长不到五尺，略微有些发福，圆脸，山羊胡……”
贾蔷心里冷笑，袁种？还真他妈是个大冤种啊。
估计接下来就该上演一幕这个袁种发现自己背着主人家做的坏事败露，连夜卷着细软潜逃、或者干脆畏罪自杀的事了吧？不过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史庭圭只想着赶紧回神京去把这件事处置妥当了，又说了一些细节便说道：“贤侄，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可要暂且别过了。”
贾蔷道：“正是，我也该动身往完县去了。如此，因那个袁种说只有两千石的粮食，我嫌少没有要，就此谈崩了？”
史庭圭道：“正是如此！贤侄，大恩不言谢，现在我也不说什么，等你回神京后自当登门致谢！”
贾蔷忙摆手道：“罢了罢了，贾家和史家都是实在亲戚，不在这个。
且现在突然咱们两家走得太近，那不是白给人抓了把柄去吗？”
史庭圭道：“正是，到底是你想得周道，如此咱们来日方长！”
于是贾蔷起身告辞，至于史庭圭如何叮嘱吴掌柜，又如何急忙忙的赶回神京不提。
贾蔷则是又折返回完县、唐县，在田间地头走了两天，将青储收购制备情况大致了解了一下才不紧不慢的回神京去了。
不敢多耽搁，直接来到太极宫前将自己这一路的见闻写了奏折让门上人递了进去。
泰正帝李焕传其入宫奏对。
“你贾家既然和史家是老亲，为何你一面告诉他已经在查他家了，一面又将这等事原原本本的奏了上来？”这是李焕最好奇的问题。
“回陛下，将查明的真相如实上奏是为臣子的本分。告诉史家被查了是亲戚间的情分。”贾蔷说道。
李焕冷笑一声：“你倒是说得滴水不漏，两边讨好啊！难道你就不怕朕治你个罪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罪名吗？”
贾蔷却是面不改色的说道：“这……臣知道陛下是当世的明君，一心为民的圣主，定然能明白臣的苦衷，也能洞悉臣的意图，因而不会治臣的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焕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意图？”
贾蔷便答道：“史家如今一门双侯，显赫无比。
虽然这次他家里贪墨了一些赈灾粮，若是因这件事便将史家革职查办，只怕天下士子背地里都会说皇上是个寡恩薄义之人。
再要严查起来，只怕还有许多官员都要牵扯其中。
倒不如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妥当。
史家知道皇上已经查到了他家，肯定是惶惶不可终日，说不定已经想好要推一个替死鬼出来顶罪了。
到时候皇上勒令他们将贪墨的粮食如数奉还，再免了史家的最，只诛首恶，全天下定会夸赞陛下圣明仁慈！
说不定史家也会感激涕零，再从家里拿出个十万八万两的银子，捐献给保定灾区，如此岂不是给朝廷分忧了吗？”
李焕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贾蔷在那里信口开河。
贾蔷以为是李焕不满意自己的这个提议，又说道：“当然，保定知府王光昌竟然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私自将朝廷发放的赈灾粮卖给史家的管事以谋私利，置受灾百姓的性命而不顾，实在有负圣望，难则其就，还是应该按律法办以正国法的！”
“哼……”李焕轻轻哼了一声。
不得不说，贾蔷提出的解决方案可谓是八面玲珑。
史家是几代的公侯了，若是真的因为这点子事就查办了他们确实有些难以服众。
更何况史家也是当年太上皇李煦提拔起来的，李焕这个当儿子的怎么好直接打太上皇的老脸？
将这件事推在史家管事身上倒是周全了大家的脸面，又可以让其他的勋贵们都心里有数：我不整你们是给你们点面子，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知县已经是大官了，知府更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杀一个知府已经足够平民愤，给灾民一个交代了。
更何况贾蔷还说能让史家主动“捐献”点银子帮着朝廷赈灾呢？
思忖片刻，确认没有什么疏漏，李焕便说道：“保定知府以权谋私的事朕会让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会审。
至于史家……你这趟办差辛苦了，朕准你十天假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谢陛下！那臣告退了。”贾蔷退了出去。
李焕这是将敲史家竹杠的机会教给自己了啊！
该怎么才能敲得史家又疼又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