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御书房。
贾蔷由太监引着进来对泰正帝施礼道：“参见陛下。”
“免礼吧。”泰正帝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贾蔷：“上次你提的那个盖省亲别院的法子很好，确实解决了不少灾民的吃喝问题。
只是你说的那个将被雹子砸倒的庄稼制成青储饲料的事，户部上下人等皆没有听说过这个法子，只是按着你说的大致在几个地方尝试着做了。
此事关系重大，朕想让你去往保定府看一看，你以为如何？”
贾蔷一脸黑线：青储饲料他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没做过这玩意啊！
可李焕现在好像是在跟自己商量，难道贾蔷能说不去吗？
因硬着头皮说道：“臣也只是听说而已，既然陛下有旨，那臣就往保定府走一遭。”
李焕点了点头，又说道：“朕已让户部拨发了五万石米往保定府赈济灾民，可朕看着京城中的灾民似乎还有增长之势。
朕怀疑是上下有官员中饱私囊，将赈灾粮贪墨了，并没有如数发到灾民手中。
你年纪轻，又不在朝中当值，朕想让你借着去查看青储饲料的机会顺便查一查这件事，你可能够吗？”
“这……”贾蔷终于明白了，让他看什么青储饲料是假，去查赈灾粮被贪墨才是真啊。
做这种干不好得罪皇上，干好了得罪大臣的差事，李焕还是在拿他当刀使啊。
“臣只怕年纪轻微，又无做官经验，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贾蔷很想把这件事推出去。
谁知李焕却说道：“不妨，正是因你不懂那些为官之道朕才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上次你在海疆抗倭和稽查私盐的两件事办得都很妥当，朕不会看错，你还是有些能耐的。
我也不拘束你用什么法子，只管按着你自己的法子去做就是了。”
“是……”
贾蔷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思索着赈灾和稽查。
片刻功夫贾蔷灵机一动，问道：“陛下，却不知这次可还要再运粮食到保定府去？”
李焕道：“这是自然，还要运五万石去，你有什么主意了不成？”
贾蔷道：“我确实有了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李焕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贾蔷将自己的大致计划说了一回，李焕眯着眼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个法子，如此你就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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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县位于保定府西南，地处于太行山和华北平原交界处，是这次雹灾受灾最严重的县之一。
接连两场鸽子蛋大小的冰雹将几十万亩的良田砸得几乎颗粒无收，数以万计的灾民眼看着过不去这个年了，便携家带口的来至县城逃荒。
知县张文英到也是个肯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在县城里设了几处粥篷施粥，只要朝廷拨救灾粮下来就命粥篷煮粥赈灾，每天一早一晚各施粥一次就成了粥篷最热闹的时候。
听说这次朝廷又发下了许多赈灾粮下来，才到申时粥篷里便已飘出了阵阵米粥的香气。
“都拿好自己的碗！一人一碗，排好队，不准哄抢，不准重复领取，违令者仗二十！”
几个差役穿着官服拿着水火棍在那里扯着嗓子在维持秩序。
见几个人挤了过来不禁蹙眉道：“你们几个是聋子不成？想吃粥都他妈后边排队去！不然一顿好棒子赏给你！”
又见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看着不到二十年纪，生得风流俊俏，其他几个也是膀大腰圆衣着虽然都是粗布衣服却干净整洁，哪里有半点吃不起饭的流民的样子？
班头许正打量了几个人冷笑一声道：“怎么，听说今天有大米粥，也来占这个便宜了？我不管你是谁，都给我后面排队去！”
粥篷是白给饭吃的地方，谁不想讨这个便宜？因而这些排队等着吃粥的人也并非全是灾民，也混杂了许多普通百姓在里头。
官府自然不能一个个的去核实身份，一来没有那么多人手，二来也太浪费时间，因而对这些混吃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看这几个人不像寻常百姓，可富贵人家谁会来跟这群蓬头垢面的灾民来抢一碗粥喝？因而也没将几个人放在眼里。
为首这个不是别人，正是来暗查赈灾粮发放情况的贾蔷和霍龙等人。
霍龙霍虎一班兄弟本以为跟着贾蔷来到京城可以长长见识，也可以一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来，谁承想到了神京一开始当了一段时间的家丁在宁国府里吃闲饭，后来又去了工地当保安，这可把众人给憋屈坏了。
因而这次听着有差事便都吵嚷着要跟来，贾蔷便挑了十个人带着一起来了保定府。
贾蔷朝许正拱手笑道：“这位差爷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来吃粥的，我们是行脚的商人路过此地，见朝廷施粥赈灾，又见几位官差老爷人手又少，便想着也略尽绵薄之力，想帮着维持维持。”
“帮着维持？”许正不由得一愣，遂笑道：“这倒不是不可以，不过可没有工钱，白干！”
贾蔷笑道：“不敢要工钱。”
许正道：“行，那你们自己找些木棍来，让这群人都排好队，若是有敢捣乱的就拿着棒子打出去！”
“好嘞！”贾蔷答应一声朝霍龙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果然都去帮着维持秩序了。
贾蔷便又同许正攀谈起来：“县里有多少人遭了灾啊？每天要煮多少石米？”
许正一边指挥着人维持秩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贾蔷说话。
一时粥煮好了，便有人守着大锅拿着长柄木勺一人一勺的开始放粥。
才放了几碗粥出去，却听得有人呸了一声骂道：“娘的！这粥里怎么还有小石子？差点把老子的牙给崩掉了！”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手中端着一个大瓷碗，用手指在碗里扒拉了一回，果然检出几颗米粒大小的石子来。
那人又啐了一口骂道：“我说以前发的都是黄米粥，怎么今天换成白米粥了呢？
只以为朝廷真的发了慈悲了，原来是在粥里掺了石头！还他妈有沙子！真他娘的不是人！”
说着将碗里的大半碗白米粥生气的往地上一泼，骂骂咧咧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