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入室内,落绍桓嗅着被褥散发着的皂角的清香,伸了个懒腰,辰间有钟鼓声响起,书院开始从宁静到喧哗,各种嘈杂声中不妨还有读书声。
屋内的锦瑟绣球早已被收拾起来,旁边的地铺早已收拾整齐,看来赵越杰起的挺早还挺勤快。
屋门敞开,一阵堂风吹袭而来,落绍桓不禁浑身颤抖,落霜乖巧的端着水盆,跪倒在落绍桓旁边,亲手将毛巾拧干,上前便准备替落绍桓擦拭。
“公子,霜儿帮您擦脸。”
“不用,我自己来。”
落绍桓头懵一下大了,连忙夺过毛巾,将脸胡乱擦拭,感受着毛巾传来的热度。
“身体好多了?”
落霜接过毛巾,仔仔细细打上皂角,反反复复将毛巾洗净,重新又递到了落绍桓手上,用着不太熟练的话语,声音沙哑道:“多亏了教司的药和姐姐昨晚就特地熬的莲子汤,我才能好的快些。”
“哦。”落绍桓若有所思接过毛巾,擦拭双手时,又扭头问道“姐姐?那是谁?”
落霜这才发现说错了嘴,眼珠子一转忙改口道“是你姐姐。”
落绍桓一脸嫌弃:“我师姐?她做饭可是很难吃的。”
咚,咚,屋外有人连敲门框。
“你起不起来,晨会马上就开始了。”
赵越杰一身白衣,身姿笔直,除了脸上的黑眼眶透露出昨晚确实没有休息好外,面容俊俏,迎着朝阳而立,倒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
“哦。赵兄,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起来。”
“那莲子汤我帮你热在锅里了。”赵越杰风轻云淡道“喝完感觉味道好了,那就好好去谢谢你师姐吧!”
门哐当关上,留下了疑惑的落绍桓与面容尴尬的霜儿。
前排带路的赵越杰面容微笑,开心的和来往相识书生不住的打招呼,内心却气火,这小子喝着粥,嘴巴还不停的连夸他师姐的粥做的好,自己可是半夜睡不着,起来就开始熬制,想到这里,恨不得给他嘴巴塞个饼,让他少说话。
赵越杰瞧得路边石子,上前踢开,突然脑海转而一念,若是让他知道是本姑娘做的,那该如何趣景象。
暮鼓三声后,走过仙境般的云桥,然后就是那学堂殿,石碑上斜刻着这三字,也读不出风雨漂泊了多少年。
赵越杰嘟起小嘴,撇了眼,身后落绍桓仰头看着大殿,朝阳下,纤弱的面容上显得敬畏,激动却又害怕,双手背在身后,早已收起平日里戏谑的笑容,眼眸颤栗,若有所思。
赵越杰那一刻觉得眼前这位男孩,读不懂。
回过头,那双认真的表情迟迟不忘,可奇怪怎么会听到自己的心跳。
有一掌袭风而来,赵越杰深深呼了口气,眼波有些躲颤,还是让落绍桓惦脚摸住了脑门。
“你早上受风寒了?怎么脸这么通红。”
赵越杰咬牙闭上双眼,拿掉摸在额头上的手,调整好心态道:
“前面就是学堂殿。今日是你拜夫子之事,等会可别忘了我给你说的你身份。”赵越杰又上前一步,担忧道:“要不请六骑大人来吧。”
“请六骑?”落绍桓反而淡然摇头直笑了,“不求人。我是我,路是我落绍桓自己走的。”
赵越杰真想抬手打他,忍住硬憋了口气,上圣山书院学习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那瓜子小脸气的通红,转身气冲冲走开,云桥上逐渐身影渐消。
学堂殿里宽敞无比,容纳数百名书生听读皆无问题,只因那晚于鸿良亲来,事传得书院沸沸扬扬,今日书院几乎全部书生到场,反而显得有些拥挤了些。
那堂口正上方还悬挂着一空扁位,空匾下有着数十张椅子一字摆开,正中坐着的那昏昏欲睡的老夫子,旁边坐着的就是那肥头大耳的国子监。
当落绍桓携霜儿,立在各位夫子面前,起手作恭敬时,后排书生们忍不住站起身,瞧这何人才能受于鸿良的推荐。
“今日,是我圣山书院多年来破例招二位学生,落绍桓,落霜二人。”国子监那不屑的语气充满整个大殿,“事不宜迟,那现在开始择师仪式。”
“我有先生了,不能拜师。”
短短一句风轻云淡之话,引得众堂窃窃私语,台上夫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国子监瞪爆着眼,这小子偏要对着干,要不是看在于鸿良和六骑面子上,早都恨不得将眼前这位兔崽子活剥了。
“咳咳。”国子监咳嗽两声,稳住大家情绪,“你既然有先生了,那来你书院干什么?”
“我只求安角一隅,守旧峰藏书楼。”
落绍桓的话语淹没在海洋中,剩下语句别人没听清,张家诚坐在前排本也是嘲笑,心下颇为高傲,自己怎么能与这种人怎能为伍,话语听得一清二楚,便收起笑容,甚为冷静看着他。
直到他转身离去,在众人嘲讽声中离去,张家诚始终没再眨过眼。
东边的小树林离学堂殿有些路程,赵越杰一路气喘吁吁,故不得擦拭头上的汗水,终于赶到客居小楼前。
“你不妨上来坐坐?”
赵越杰闻声喘着粗气,抬头看着房顶上翘着二郎腿,观云喝酒的六骑,还未张口述说。
“他之前也是这么趟在房顶上,我不解,如今这云真是好看。”六骑押了口小酒道,“要不你也尝尝。”
“我从不喝酒。麻烦您去帮帮他吧”
“这点事还要老娘出面帮他,他算不算个男儿?他心意已决,自有打算,这孩子就这点犟,行事有些怪,有时候顺水推舟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赵越杰劝说不了,转身就准备离去。
“你出身高贵,也不至于为这个傻小子这么拼命吧。”
“我娘从小说我眼睛毒,看人不会错,他就是个呆子,在我眼里就是这样,但又如何”赵越杰双手背后,抬眼,道“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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