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带了他这么久，怎么没看出来他有这么金贵？”
“他有一点比你强——他比你喜欢这个世界。180txt.com”
“实话，是这样。”
“聪明的人、厉害的人，这些都不难找。但真正热爱这个世界的人，得随缘才能碰到，因为这可不是能从我们的晋升机制里选拔出来的。当然，也不是热爱世界就对这个世界有用。老虎也爱人的口味不是吗？老虎除了展览也没别的用了。只是在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有用之人的前提之下，他的本性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制台你要送他一份大前程？”
“其实未必。他的前程其实是被我们断送了，你本来想让他接你的班是吧？到你这个位子，可以做到正三品的堂上官。我把他送去的那个位置，还挺不确定的。当皇子的家庭教师，大概到头也就是个御前侍卫吧。不过他很开心，他嫌弃我啦，嫌弃我事多。我的事真的多吗？”
“额...”邵纲停了三秒，没说话。
“行了，我知道了。总之，他恐怕这辈子都爬不到你的位置了。因为将来，恐怕天子会以虚静治天下，天子不会触及太多的实务。皇长子就算日后即位成为新的天子，他也很难为自己的好朋友安排出路，尤其是像你这么关键的位子。”
“不，制台。如果你真的安排他去当皇长子的家庭教师，我相信皇长子就算并不那么虚静，他也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说明我们的教育失败了。”
“呵...还是你了解我吧，毕竟你知道的东西多。这话说得在理，我们要打造的光之城，就是要让整个世界能放松些。从我们的自己开始，一步一步让整个世界松驰地放个假。我相信，就算日后有人想要起来嗨，他也会怀念我们所打造的黄金时代。”
“这个世界，更需要他这样的人，是吗？”
“准确地说是下一个时间节点，更需要他这样的人。因为人类的文明，就建立在闲之上。得有一群人吃饱了，吃撑了，才能去做吃撑了之后才能做得事。我看吃饱了撑的也算一种本事，说明他真的能从吃上找到乐趣。”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能晚生几十年该多好。”
“不不不，老邵，你现在正逢其时。未来马上就来了，你未必要几十年之后才能感受到现代——倒不如说，亲自走进现在，亲自打造现代，你的快乐可是别人想象不到的。”
“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想了。”
“从什么时候？”朱由检问。
“从制台你告诉我有‘金拱门’的时候。你告诉我，炸薯条要多少度的油温，你告诉我可乐一定要喝可口可乐。我当时就在想——今后的人是得多闲，才会去吵这些玩意儿，这岂不是和吵闹豆腐脑的甜咸一样无聊。我有的豆腐吃就不错了，哪还管那么多。但我后来一想——有闲还真是好啊，我这辈子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等着放假，我也想有人愿意吃170c油温的炸薯条，我也想有人会因为豆腐脑的甜咸打起来。这多好啊。当时那小子也在我旁边。所以制台，金拱门能开起来吗？”
“闲的人多了，爱吃炸薯条的人就有了，还有炸鸡一行的。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在便宜坊干过是吧？吃烤鸭的人，是为了填饱肚子吗？”
“还真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点心，虽然你看有的实惠，有的不实惠，但总得来说你总得吃饱肚子，总不能吃了就和没吃一样。就比如酸梅汤，就我们这一代人吃酸梅汤的时候，讲究要挂嗓子，要稠——为什么啊？因为稠了，说明糖多，说明用料不含糊。但真要说解渴，未必就是越稠的越好。稀一些的当然更好。但汤汤水水的，拿出去卖，就有人说这是坑人了。”
“啊，所以便宜坊卖的是片皮鸭是吧？”
“没错，便宜坊是把片皮鸭这种高级菜做成了所有人都能吃得起的样子。要吃片皮鸭，便宜坊还是不分卖，就卖整的。但你两个人来吃都没问题，荷叶饼和菜都管够，肯定让您吃得油光满面，吃饱了再回去。但金拱门的生意，恐怕就不那么实惠了。”
“所以，你愿意放人了？”
“都是朝廷的人，什么放不放的。而且过了咱们这一茬，有没有锦衣卫还另说。”
“锦衣卫，还是一定要有的。旧世界的瓦砾下面，谁知道还藏着什么东西。有的人在光之城里享受现代，就得有人在外用理性的残忍防患于未然。所以老邵，你还得培养个后继者。你有找到另外的人选吗？”
“没有。有几个师侄，你见过的，他们确实可以变成另一个我。但光之城里，恐怕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我。但换个角度来说，将来的世界不一样了，我们可以调动的力量也不一样，是吗？罗马的内卫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在光之城里做锦衣卫的掌门人，未必得是像我这样凶狠的人。”
“还是他？”
“说实话，以我的标准来考量，他完全是不合格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带好今天的锦衣卫呢？但未来的锦衣卫，再也不能搞成缇骑四出，天下震动的样子了。按照制台你路子，还就是他最合适。”
“可我已经答应他，让他闲下来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户籍还挂在锦衣卫这呢。而且锦衣卫北镇办官差，南镇办皇差。他是南镇锦衣卫出身，出皇差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完全没有超出他的本职，他只是以为被放出去了而已。我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回来。但相应的，制台，我们需要在罗马内卫里找些靠谱的人，你选好了没有？”
“那个巴罗奇你觉得如何？被威尼斯排挤得逃命出来，差一步就要卖掉威尼斯的人。”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而且和威尼斯有仇，和咱们这边的人挺熟。这种人，正适合为咱们卖命。”
“那就他了——说来，他协助锦衣卫出任务，我还没赏他呢。现在尘埃落定了，咱们赏他点什么如何？就赏他，一点红吧。赏他一朵好看的红梅，搁在他手臂上。这可是大造化啊~”
————————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搞懂。”
“制台请讲。”
“教育归教育，你老折腾他干嘛？”
“因为好玩儿～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