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185txt.com’。
“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耶和华说：‘看呐！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
克里斯蒂娜合上了经书：“总之，这段就是这么说的。”
“虽然以前不是没听过，但这么听着，总觉得你们的神是个坏东西。”
太后回到了她的寝宫后，朱由检和克里斯蒂娜还在原地。大義战最重要的目标已经敲掉了，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
“旧约上帝就是这样，它是某种冰冷的古神。”克里斯蒂娜为他讲述关键的信息——这非常重要。她要给朱由检介绍的，是大部分欧洲人的普遍观念。
“所以，一般在旧约里说的话做不得数？”
“当然毕竟教会也清楚，那是犹太教的东西。新约中出自耶稣基督的那些，才是基督教的教义是所在。”
“嗯...所以他在惧怕人类？”
“确实。”克里斯蒂娜点了头，“他惧怕的是，如果人类真的‘做起这事来’，那人类今后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换言之，上帝所惧怕的，就是人类今后‘没有不成就的’。上帝在惧怕人类自己的成就，因为如果人类自己有了自己的成就，那也就不需要有上帝什么事了。”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普罗米修斯。这大概就和宙斯讨厌普罗米修斯一样吧——火是宙斯用雷电赐予的。普罗米修斯把火带到人间，人类可以自己生火了，那还要宙斯做什么呢。啧，如果您家上帝他老人家真的在，那他恐怕会很生气吧。毕竟...”
他顿了一下：
“毕竟，我们真的要开始修巴别塔了。这件事具体来说，是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我认为这么说，大概能让欧洲人听懂。他们会知道，有一座新巴比伦要建起来了。巴比伦大体上是正向的意思是吧？我指宣传。”
“没有问题，巴比伦在宣传上大体是正向意义。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是被人们颂扬的奇观。巴比伦这个词代表了人类可以触及的高度。人们提到巴比伦，就会想到繁荣和巨大的奇观。如果欧洲人夺取了对‘现代’的解释权，他们也一定会建造一座新巴比伦。他们有建造过吗？”
“有，而且建造过两个。第一个是巴黎，第二个纽约。”
“不包括伦敦吗？我以为伦敦也能算进去。”
“伦敦通常会代表工业本身，但它并没有像巴比伦一样闪闪发光，它积着厚厚的一层煤灰呢。如果说地上存在一座光之城，在19世纪下半叶就是巴黎，20世纪上半叶就是纽约。”
“话说，你是怎么产生这种想法来？”
“来源于一个让我影响非常深，而且富有冲击力的事件——我描述一下就知道了。1896年，李鸿章访美。他来的地方，和400年前的应天府没什么区别，太和殿和奉天殿比起来甚至缩水了。而他去的地方，1896年的美国，已经有了钢筋混凝土摩天大楼，曼哈顿的水泥森林已经出现在了天际线上，。这件事代许多年以后谈起来，依旧让人唏嘘不已。但是，这是为什么呢？那只是一堆砖石瓦砾，为什么会让李鸿章感到震撼？”
“因为，现代？”
“没错，是现代，他看到了现代。堆在建筑工地上的砖瓦和水泥啊，从地上看起来也只是一堆土疙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超常之处。但一旦修筑成摩天大楼，立刻变得不像是这个尘世上的东西，充满着‘现代’的辉煌神性，让整个旧世界黯然失色。旧世界的一切成就，在摩天大楼面前都仿佛不值一提。”
“这句话简直和圣经一样经典！这简直就是圣经！”
“咳...原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改了一下。不过意思是这个意思——让李鸿章所震撼的，就是从摩天大楼中喷薄而出的神性。甚至，李鸿章还没有看到真正的摩天大楼群，他只是看到了摩天大楼的雏形，只有七八层。但关键不在于层数，而在于数量。”
“我是没有见过。但，见到了很多摩天大楼？”
“他见到了满街的‘前摩天大楼’。当时整个纽约的曼哈顿都被高楼大厦铺满，虽然实际上那些高楼并没有教堂的塔尖更高，但到处都是。它象征的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它象征了现代——在现代身上那辉煌的神性面前，李鸿章会觉得自己的旧世界，简直无地自容。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很让我熟悉。”
“什么影子？”
“遣唐使，来到长安和洛阳的遣唐使们。面对着同样有神性喷薄而出的长安和洛阳，遣唐使们也觉得无地自容。他们回去就照着长安复制了一遍，建了个小的。紧接着就是全盘汉化——但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丢到自己的文明呢？以至于现在的人谈到平安时代以前，几乎像是在谈论外国。”
“因为他们不是在汉化，不是在唐化...他们是在，现代化！”
“对，你悟了。就是这么个原因。”朱由检点了点头，“这种事在历史上发生过一次。这样的光之城，我们曾经也有过，而且不止一个。整个朝贡世界趋向于我们的样子，是因为这里的‘现代’由我们定义。朝鲜、日本，越南，他们的行为都不是单纯的汉化，而是现代化。所以——”
他顿了一下：、
“这就是千年计划的第二步。在第一步，我们效仿周代，发动【大義战】。而在第二步，我们同样要开始一个宏伟的计划，这次则是效仿唐代——我们同样要建立一个【大都会】，一座可以结定了主流品味的，创造现代、进步和两者的标准的，洋溢着神性的【光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