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对。mijiashe.com”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你的逻辑很跳，但仔细想来确实是这样。耶尼切里和苏丹之间可以互相制衡，而西帕希虽然更加强大，但却比二者低一个境界，在政治斗争中插不上手。所以戴着具装骑兵去门口站着，这似乎也是无奈之举。用暴力威胁，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朱由检靠着椅子的扶手，“我们是要帮哪边？首先要明确的是——我不想在君士坦丁堡里打巷战，那会毁坏这座城市，而且对我们自己的损失也不可估量。所以到最后，我希望城里有一只力量，能够压服其他的方面，来和我们谈判。那么，这支力量，将会是耶尼切里吗？还是西帕希？我得问问你。克里斯，你怎么看？你是本地人。”
“那就是耶尼切里了。”
“原因呢？”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耶尼切里，可能是因为直觉。但如果硬要说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奥斯曼本来就是可以谈判的。在耶尼切里的主导下，奥斯曼至少会表现出一些外交风度。但我完全不知道换成西帕希之后是什么样，西帕希可是一些跟着土耳其人进城的地主，他们存在于整个奥斯曼，就像印度的曼萨布达尔，还有...啊！施拉赤塔，他们和施拉赤塔其实是一回事。”
“好家伙！”朱由检也反应过来了，“那岂不是会变成一个超大号的波兰？”
“这非常有可能。你或许不知道，奥斯曼在传统上存在一个‘加齐武士’阶层，甚至连苏丹本人都会自称加齐。这个阶层在奥斯曼建立之后已经被抛弃了，只有作为‘战士’的象征性意义。如果西帕希夺取了政权，那么奥斯曼恐怕就会变成‘加齐国’。所以，选吧。”
她摊开手：“‘加齐国’、‘耶尼切里国’、‘苏丹国’，这三种其实都有可能。保留西帕希、耶尼切里，还有苏丹，都会让奥斯曼走向不同的路径。”
“我已经受够波兰了，要是也像波兰一样搞出来一大堆平头骑士，这太荒谬了。但是，耶尼切里国是什么样？”
“我不知道。但或许...”克里斯蒂娜看向了旁边的奥古斯塔，“你看呢？耶尼切里国是什么样？前两个都是存在的，但我们不知道耶尼切里国会变成什么样。”
“首先，它真的存在吗？”朱由检也问。
“存在哦。”奥古斯塔放下手上的书，“耶尼切里国真的存在，但可能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就是在奥斯曼近代改革之后，奥斯曼旧有的军事体系被一窝端。其中，西帕希得到了非常好的结局，他们是忠诚的军人，所以平稳过渡到了新政府的军队中。但耶尼切里几乎被全数屠戮，只有几个幸运的军团得以逃离。其中第九十四军团，当时负责在外地驻防的，他们躲过了一截，逃亡到了阿尔巴尼亚，还把军团修道院搬过去了。”
“军团修道院？”朱由检愣了一下，“这什么东西？怎么听着好像有些，熟悉？”
“确实和某些修士很像哦。实际上耶尼切里本质上就是‘拜克塔什教团’的武装修士——如果存在一个耶尼切里国，那么它恐怕就会以军团修道院中心，变成一个修道院国家。”
“那为什么是阿尔巴尼亚？”
“因为是老家，那些耶尼切里就是阿尔巴尼亚人，他们从清洗中幸存之后就逃回老家了。造老家的深山中重建了军团修道院，然后一直活了下去。”
“竟然是这样吗...”朱由检还没想到这里。他还以为，耶尼切里会变成和马穆鲁克一样的国家。但如果加上拜克塔什教团的因素，那就会走向两种截然不同的路径。
马穆鲁克的现状他已经看到了。怎一个烂字了得，他们从自己的老家进口老乡，老乡杀老乡，老乡替代老乡，杀得血流成河，竟然能让埃及的沃土饿殍遍地，简直是离谱到了家。
从人员的构成来说，耶尼切里和马穆鲁克非常类似，都来自“异乡人”。但如果耶尼切里回到了老家，而不是待在异乡，那么其本身属于拜克塔什教团的特征就会逐渐体现出来了。
“那么，拜克塔什教团的统治，会是什么样？”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奥古斯塔按着额头，“因为你看，耶尼切里本身就是拜克塔什教团的一员是吧?你看出来他们有哪点像修士了没有？”
“完全没有。他们甚至都不在乎喝酒。”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拜克塔什教团，本质上是苏菲派的一部分。苏菲派教团的共同特点就是，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戒律，并不太在乎大众的规则。而拜克塔什教团在这点上走得非常远，拜克塔什教团认为完全不需要有什么戒律。因为上帝就在那里，每个人都会靠近他。如果有戒律，那么应当自己给自己订立，而不是来自他人的强迫。他们可以自己选。”
“什么都能自己选？”
“是，实际上连吃火腿都可以自己选哦——吃肘子、猪耳朵、猪尾巴，吃夫妻肺片，全都无所谓。还可以一边吃，一遍用白兰地啊，香槟啊，随便下酒。甚至都不用说这是发酵葡萄汁，随便吃，随便喝，就喝了能怎么样？”
“这算什么？酒肉穿肠过，上帝心中留？”
“诶，还就是这个道理。虽然这听起来需要一个‘圣徒’才能有这样境界，比如佛教也有‘喝骂佛祖’这样一种特别的修行方式，但那是高不可测的境界。酒肉穿肠过的，也只有道济和尚这样的圣人才说的通。但拜克塔什教团，把这种行为推广到了所有修士之中。固然会有一些人因此而腐化，就像君士坦丁堡里面的那些一样。但是在那些清苦的地方，不少耶尼切里都真的在修行，就像九十四团。所以，如果这么一群修道士在自己的老家建立军团修道院，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大概，不是坏事。因为他们不太在乎别人的生活，只是关起门来修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