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速度真的很慢，但“龟爪”每划动一下，“海龟”周围的加莱战船就被往前推一截。liangxyz.com缓慢而有力地，这些“海龟”推着前面的好几艘战船不断地往里深入，一路上磕磕碰碰，撞烂了一堆边角的零件。
“开炮！快开炮！”穆萨帕夏想不明白，为什么半天了还不开炮。那几艘“串上去”的战船正好可以近距离开炮，如果再不开炮，那些“海龟”就要一路冲过来了。
“帕夏...帕夏...”一旁的船长给这个此生都没上过几次船的顶头上司，海军帕夏解释，“恐怕现在开不了炮。”
“为什么？炮难道不在前面？”
“炮确实是在前面，但是帕夏，我们的战船和威尼斯的加莱战船不同。我们的战船前方没有炮堡，两三门炮就直接摆在甲板上。因为没有炮堡的保护，火炮的位置一旦被撞击就会被撞得七零八落，需要把火炮重新复位才能开炮。但是火炮很重，如果全船的人都被撞倒了，一时间很难重新开出一炮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愚蠢的设计！”
“帕夏，因为并没有人会直接正面撞过来啊！船头确实是最坚固的地方，两艘船头对头地撞击会让两艘船都报废，威尼斯人根本就不会和我们船头撞船头——就像陆军也不会选择随便让长矛方阵互相推矛，因为那是绞肉机。一旦开始绞肉，胜负双方都得退出战场，这毫无意义啊！”
“那他们为什么会撞过来？！”
“帕夏！我的帕夏！我怎么会知道震旦海军在想什么啊！我撞着胆子问，这难道不应该是高门里要搞清楚的事？”
“好吧...那现在呢？都过去一分钟了，为什么还是不动？”
“现在大概快了，他们应该快复位了。如果炮位没有被撞坏，那么大概还是可以在原地开炮。如果连炮位都被撞坏了，就得收拾起能还能拖回甲板上的火炮，然后把复位用的绳索斩断，直接在甲板上瞄准了打。虽然可能会随着颠簸滑到海里，至少也能打一炮——只是，帕夏，这些震旦船也有火炮？为什么他们不开炮?他们的船头更高，应该也更完好。”
“克里特那边的情报显示，可以喷火。你刚才难道没看见？那些船是一路喷着火冲过来的。”
“但是，帕夏，为什么他们现在不喷火？”
“这些人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或许...啊。”眼角的余光瞥见到一团红色，“没问题了，他们开始喷火了。”
——“呼。”郑成功总算松了口气。
“东家，这些朝鲜人是不是反应有点慢？怎么总要慢一拍？我都怕他们被几门炮喷到脸上。”
“大概是他们没反应过来。不过谁在龟船里反应都慢，那里头根本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上过，里头就几个小窗口，开打的时候还要把窗口关上，具体怎么反应全看经验。要是把你关在不透光的木盒子里，你未必要比他们反应更快，他们这已经算是快的了。”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甘辉还是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样子的东西,“这也能叫船？这不就是个盒吗？”
“能开着盒子上战场也是本事。如果这玩意儿不是盒，后头那些根本就不会开船的人也根本就上不了海战的战场——行了，后头我就不担心了。”他其实不指望这些朝鲜战船能够“克制”加莱船，毕竟奥斯曼不是倭军。
他是知道的，倭军战舰的软肋就在于船底，来源于造船技术本身的全面落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朝鲜，实际上拥有类似于朝廷近海水师的造舰能力，板屋船的船型其实也就是楼船的改版。但为了适应朝鲜的海况，朝鲜水师对早年教授过去的造舰模板进行了修改，所以才有了更宽的板屋船，更能适应朝鲜的海况。
朝鲜人也可以修正船底，比如龟船的船底就和龟背一样是圆的，比板屋船更擅长原地转向——这是契合使用环境的设计。龟船在使用时需要“冲突众敌”，很多时候没有合适的空间拿来拐弯，所以就用稳定性来换得了更快的原地转向速度。根据不同的用途，朝鲜人也会选择不同的方式来卯接船板。
而倭船几乎没有这个改进的能力，郑成功是知道的。各种不同的倭船无非就是那几个尺寸的模板，然后在上面盖上不同类型的房子。更加深奥的造船术只在近些年的朱印船上才开始使用，但关船一类的战船还是在延续过往的落后船型。即使是现在和朝鲜水师遭遇，恐怕还是免不了被撞碎成一滩。朝鲜就是用这招百试不爽，所以才有了专门用来“冲进去”的龟船。
但奥斯曼所使用的船型可就大不一样了——所谓的加莱战船，在地中海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最早可以上诉到古典时代那些横行地中海的三列帆桨战船。这些船型经过千年以上的反复改进，经历过无数次技术传播，已经很成熟了。
这些船也在日常的使用中得到了技术验证。这同样也和东边不同。有些国家虽然看着是岛国，但却造不好船，他不太需要船。为了对付倭军而设计的龟船，在这里竟然也能派上用场，这已经让郑成功很满意了。
尤其是在近距离接触之后的动力，这是王师在所有战船上都有强调的。现在看来，这是个正确的设计。
“果然，当初一定要加入水轮的决断简直是正确无比。在加莱战船会互相打桨的时候，蒙冲还能继续蒙着头往里冲——只要能冲就好办。吹号，让后面的铁索连舟往上冲。冲撞之后也不要停，就这么继续往里挤，保持接触。我有把握了。甘辉。”
“在这。”
“我有把握把他们吃掉。把我的头盔拿来，我要到船舱里面去，让斗舰列队，一字长蛇阵展开，跟着旗舰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