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158txt.com”李定国按着头，他觉得就算和鳌拜抡大刀单挑也不会有这么累。坐在馆驿里面，他找了个软垫就靠在墙边。船上带来的冰桶就这么搁在物资中间，但也没能让他觉得好受些。
“二哥，难道那个蒙古可汗敢难为你？”刘文秀给他端上杯冷饮。
“他要是真敢，那还得了。尼堪我都砍了，我还在乎再砍一个不成。估计是这个眼睛有了用——我还正想着，年纪太轻会显得有失威仪，要不要像义父那样蓄个大胡子。但大胡子实在是不方便打理，喝汤的时候都得用手捋到后面。现在可好，这群蒙古人见到我都多看两眼，估计是被这一只眼睛吓到了。”
“早知道上次兵败的时候别跑那么快就好，兴许我也能瞎一只眼。”
“行了行了，肉麻得很。让你跟我换换，你真愿意？”
“乱军杀场上，一个人死死活活都很正常。你当初也以为我死了不是？有时候跑远了，不想再回来，那也就和死了没两样。我是不想死，所以每次都跑得快。但要是二哥你，我就愿意换了。换了旁人，我不一定愿意。”
“就算是老大，你也不愿意？”
“我，刘某人已经改回了刘姓，再没有什么张文秀了。所以那姓孙的从来就不是我大哥，我没有大哥，只有你这个二哥。我叫你二哥是叫习惯了，懒得改口。孙可望那厮，我看他迟早要自己陷进给自己挖的坑里。”
“唉，我倒是知道，只是我也不想看到那一天。我和你不同，你是好人家的子弟，从小就念过书。我是被义父从乱军中收留的，除了你们我再没有别的家人了。就算是...就算是他那样的人，我也想和他好好谈谈。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肚肠里的牵挂根本就无关紧要。”
“这倒是。披甲上了马，马下的事情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所以我最烦的就是马下的事！我怎么知道这个敕书有什么用？我只听说那群建州皮货贩子手上有一大堆敕书，但我哪知道这一道敕书有什么用。这种事应当让国姓来办。”
“我倒是有听说过，我也只是听说啊。听说建州老贼起家的时候，手上握着的家底可不是什么13副铁甲，而是好几十道敕书！”
“这敕书真的有用？到底怎么用的？”虽然刚刚从自己的手上交出去，但李定国实际上也没打开来看。
“听说，我还是听说啊。听说每验一道敕书，就放一人一马。”
“那每年不也就好几十匹马？真有那么之前？”
“这二哥你就不知道了——但凡做生意，得是有来有回才最赚钱。如果单单是进来卖马的，每年十几匹马倒也没什么。但在贩马之余，他们还能在关内采买铁器、茶叶、书本。”
“他们买《三国》回去看？”
“啊对，就是买《三国》回去看。你想，他们在当地卖了马，是赚一道钱。回去的时候批发一堆《三国演义》，这就又赚了一道，来回赚两道。不管贩盐、贩粮、贩马，贩什么也好，都得来回不走空，这样才能赚到银子。”
“那这些野生的蒙古人，他们手上到底有什么能换的呢？要说换马，那到处都有马，何必要到这里来换？”
“这我也不太想得通。大概，有的买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赚钱吧。如果我猜得不错，到时候朝廷应该会找点方物来让他们进贡。比如进些麒麟——对了，二哥，我听说朝廷喜欢麒麟。要不，我们也寻摸些麒麟送回去?”
“算了。”李定国摆了摆手，又往后靠了靠，“别想那么多，我们和朝廷的关系不同于其他人，没必要送这些不知所谓的礼物。要是送了，制台恐怕还会以为我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出口。”
“也罢。二哥你说得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只要这个蒙古汗王能够听咱们一句劝，别的都好办。只是，我怕他拿咱们的脑袋去做投名状。”
“我看未必。来之前，制台已经跟我讲明了，这些蒙古人其实没那么顽固。首先一点就是，他们在奥斯曼这里已经位极人臣，没必要去讨好奥斯曼，反倒是奥斯曼要来讨好这些蒙古人。毕竟，奥斯曼也没什么好给他们的。这些克里木的蒙古人给奥斯曼打下手，也是因为没别的人可以投靠。当年天命真人西进的时候，把周围各家都得罪死了。除了奥斯曼，谁对他们都是‘得而诛之’。要是胆敢投降，不出几十年就会被吃干抹净。咱们来了，是给了这些蒙古人第二条出路。”
“就和咱们一样？”
“唉。”他叹了口气，“是啊，就和咱们一样。是朝廷给了我们第二条出路，要不然我恐怕也得和那位‘兄长大人’死磕。所以你看，就像我们信任朝廷一样，蒙古人也会知道，朝廷值得信赖。这一路上不少人就是这么解决的。但凡有的选，谁不想做个好人呢？行了，别闲着，我们就当蒙古王已经答应了，继续办事。地图拿来。”
“地图在这。”刘文秀从墙角搬来地图，“话又讲回来，这里的蒙古人怎么也都还坐在地上，也没个桌子凳子。莫不是亏待了咱们？”
“拉倒吧，那个蒙古王面前也没有桌子凳子。我在那边，和在你这边一样，也都坐在地上。你就把地图在地上摊开，不打紧。我们现在是在，这里。”
他在地图上敲了一个点——在克里米亚半岛的东方。虽然这个克里木汗国因克里米亚而得名，但汗国在克里米亚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领土，那里早就被哥萨克占领了。
“我们要对付的波兰，从西北方杀来，兵分两路。南路从华沙，途径克拉科夫一线出发，已经在早先渡过了施泰尔河，进入了乌克兰境内。另一路来自波兰的另一个半，从北路进入乌克兰，正在基辅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