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吃过两块大叉烧。xiaoshuocms.com第一块是十字军东征，十字军东征给死水一潭的欧洲带来了空前的机遇、空前的混乱，以及空前庞大的需求——尤其是军火和粮食。作为商业共和国，热那亚虽然在此之间就已经崛起，但热那亚作为大国的地位得到确认，还是在对伊斯兰世界的战争中。欧洲国家意识到了这个新兴强权并非一个城邦，而是一个无形的巨人，举手投足间有动摇十字军之胜负的关键能力。”
“那么...第二块呢？是西班牙吧？”
“对，第二块很近。吃了第一块叉烧之后，13到15世纪，热那亚进入了一个漫长的衰落期。衰落的原因很多，欧洲进入了历史性的萧条周期——黑死病肆虐，水旱横行，饥荒连年；热那亚的内斗，有数个家族出走；热那亚和威尼斯的竞争，威尼斯工业化的批量化帆桨船体系冲击了热那亚的豪赌式大帆船体系。这里头每个原因都很重要，甚至不好说哪个更主要，因为热那亚抗风险的能力非常薄弱，在别处只能屈居次要的风险在热那亚都会掀起滔天巨浪。但是——”
他摇了摇头：
“历史的风口再一次吹向了这个...这个狗东西。热那亚成功活到了大航海的黄金时代，活到了西班牙日不落帝国的建立。通过在政治上对西班牙的依附，热那亚在经济上控制了西班牙，在跨洋贸易中开辟了新的增长点，而且屡创新高。而威尼斯反倒在和奥斯曼的死磕中不断衰落。”
“这算是好运吗？”
“我觉得不完全算是好运。毕竟，一个坏掉的钟一天也能对两次，不是吗？历史的周期起起伏伏，总会有适合热那亚的版本到来。在这种时候，人反而会不如狗。人的脑袋被高级的思考占用了太多的时间，而狗则一心一意地用鼻子去闻。树林里出现了一块叉烧，人需要通过踪迹、时节、气候等各种迹象去追踪，而狗只需要抬头闻就行。这只先吃到叉烧的狗可能在冬天冻死，看不到第二年的春天，但在他能用鼻子解决问题的时候，它多半比人要快，他能抢在人之前吃到这碗叉烧。热那亚能有今天的经济霸权，并不单单是因为好运，还因为他们早就为机遇做好了准备。”
“这听着像是，热那亚一直把混乱当做梯子？只要热那亚吃不到叉烧，它就会自己把自己饿死。”
“就是这个道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防止任何一块叉烧被热那亚吃掉。只要热那亚吃不到叉烧，它就只能面对自然环境的残酷——这很公平。他们不需要国家的约束，自然也就得不到集体的庇护。”
“所以，为什么是我呢？难道...难道你需要另一条狗？你不会是在暗搓搓地指我吧？”
“我指的当然是兰芳公司啦。兰芳公司是家里养的乖狗狗，不是热那亚这种跑来跑去不知道主人是谁的野狗。还是那个问题，如果面前的树林里随机出现一块叉烧，人很难抢得过狗，但家狗和野狗之间就可以同台竞技了。我需要你，把兰芳公司的狗绳子松一松，也参与到对欧洲经济霸权的争夺中来。不管最后是兰芳公司自己吃到也好，让渡给罗马也好，总之不能让热那亚继续从中获利。”
“那么...”郑成功低头想了想，“不对劲，为什么你老是说叉烧呢？”
“因为，叉烧是人造之物啊——你在野外看到一块叉烧，它必然不是自然产生的，一定是有什么人做了叉烧放在那里。所以，叉烧实际上并不是无迹可寻。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放了这块叉烧，我们实际上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预测——就比如说，下一块叉烧，茶叶贸易。就是我本人扔下去的。那你是觉得，我是要丢给‘跑来跑去不知道主人是谁的野狗’吃呢，还是给家里的乖狗狗吃呢？”
“那当然是给家里的乖狗狗吃啦~这不是咱们一起养的嘛。那么，今后的每一块叉烧，都可以预测？”
“只要我们对欧洲经济的控制愈发深入，我们就能精准地掌握下一个增长点在哪里。在欧洲来看，短期的增长点是茶叶，中期的增长点是大开垦，长期的增长点是世界岛的丝绸之路。无论长中短，我们都要确保把热那亚有计划地饿死。”
“我明白了。那么，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金融峰会算哪条线？”
“那其实算是短线，因为那是皮亚琴察的年度金融峰会是热那亚眼前的饭票，热那亚可以靠着峰会来引导大西洋贸易的白银流向。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白银流向将由我们来掌握。热那亚大可以像设计西班牙的体系一样，去设计一个新的合作对象。但只要我们不给热那亚的体系注入新鲜血液，他的体系就跑不动。热那亚本身就是个地震仪，地球上任何一处的振动都会让热那亚跟着一起摇摆。”
“我大概明白我要做什么了...那么，这个皮亚琴察的金融峰会，主要是哪方面的？是商品交易吗？”
“不是，皮亚琴察的交易主要是汇票清算。来自新大陆的白银会在塞维利亚登陆，塞维利亚的热那亚银行家会替西班牙将这些白银兑换成汇票，然后西班牙拿着这些汇票，去安特卫普找批发商采购所需的物资——同样，批发商里也大部分都是热那亚人。最后在意大利的皮亚琴察，来自热那亚、佛罗伦萨、米兰等地的60多个意大利银行会对所有这些汇票进行冲销和抵账。”
“这个确实是很厉害。这种大型交易会，会让整个贸易流在此截断。不过，这次要是没了我，他们恐怕连会都开不起来——因为今年并没有什么白银运送到塞维利亚，他们根本开不出今年的白银汇票。啧啧啧，这确实是死到临头的要紧事，也难怪热那亚急着来找你谈。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去救救他们吧，朝廷可是他们的救市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