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是个简易的码头——澡盆里本来也就修不了什么正经码头。2023txt.com奥斯曼的加莱战船正一艘艘紧挨着停泊在泊位里，就像穿在草绳上的一挂咸鱼。
奥斯曼的水兵其实早就上船了。但45——减去3艘，42艘加莱船只能密密麻麻地停在这里。每出去一艘，都得花十几分钟的时间调整位置，慢慢地兜圈。
最先出去的三艘已经没了，刚出去的几艘被挂回来了，剩下四十艘全都挤在港口里动弹不得，被龟船一股脑撞上去。
平底船是相当结实的。因为弯曲厚木材的成本很高，加莱战船有时候会采用更加经济的方案。平底船就完全没这个顾忌，木板切平了往上拼就行。
加莱船还是需要一个撞击喙来替代船身承受冲击。平底船根本不用，直接用铁头往上撞就行。有些还是字面意思上的铁头，那些用作战船的龟船在船头另外做了些加固。有的是加装了朝前的铁钉，有的是装了铁板。
一整排铁头船从最薄弱的侧舷撞进了泊位里——
“好家伙。”朱由检举着望远镜，“这有赤壁之战的意思了。不过战术要反过来。”
“要是没有东南风，赤壁之战估计就变成这样了吧。”郑成功也在旁边，“估计曹丞相还要放火呢。”
他抬起头，用润湿的拇指粗略测了一下风向：
“没错了，他们要放火了。风向没问题。”
“现在是，西南风？”
“不是，只是南风，有可能烧到自己。不过不要紧，他们肯定会放火。”
“我看看...哦~没错没错，他们在往外喷火油。”
朱由检把望远镜对准了船头，那里果然在喷火。每艘龟船都从前方的炮门喷射火柱，火柱断断续续，来自小型的火油喷射器。不过对于挤在一起的加莱船，就算是小号的喷射器也能点起火来。
“龟船自己是不怕火的。”郑成功念叨着，“果然这玩意儿很好用啊。当时织田信长给自己的战船贴上铁甲，就是为了防火——实际上只要把上层建筑保护起来就行了。靠近水面的部分在水里起起伏伏，吃水很饱满，根本就不怕火。龟船顶着个壳，该包在里面的全都包住了，在海上根本点不着。”
“话说，这个名字能不能缓缓？”
“你要换吗？那就是艟艨，或者蒙冲什么的。顾名思义，就是蒙起来的冲舰，和现在的龟船是同一种东西。防火除了用铁板之外，也可以用生牛皮之类。不过你不觉得包得这么圆，叫龟船很形象吗？我看朝鲜人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们就喜欢龟在里面。”
“额...这倒是。”朱由检发现，打到现在他其实都没看到几个人影——这在海战里是很少见的。把自己包在壳里之后，朝鲜人还真就不出来了，只有林庆业时不时出来摇旗几次，然而在挨箭之后他也不出来了。
“算了，艨艟还是我们自己用吧，毕竟我们的战船总不能也龟在里面，那就没人打仗了。”
“那你可以把海鳅改成艨艟嘛。”
“那也能改？”
“可以啊，只是没什么必要。因为海鳅有三层楼高，打那些小矮船都得探头出去打，你再蒙起来就不方便探头了。除非...他们还用弓箭。奥斯曼确实用弓箭吧？”
“说对了...奥斯曼还就是莫名其妙地一直都在用弓箭。和朝鲜人似的。这俩还真像。”
“那还是蒙起来吧，至少船头和船尾的顶上要蒙一层省得我们也吃了冷箭——你看，像龟船一样把自己全裹起来，这些加莱船一点脾气都没了。”
说话的档口，奥斯曼的战船已经着了。然而林庆业依旧没有下令后撤，龟船一边喷着火，一边往里加速积压。活动的空间一点点被压缩，奥斯曼的战船没有动力，只能一艘一艘被往里推。最里面的一艘已经被推得搁浅到岸上，然而中间还有些空余的地方可以继续往里压。
“我的船...”菲兹静静地站在堡垒的塔楼里，从观察窗往外窥视。视野中，奥斯曼的战船还没有完全烧起来，但这是迟早的事了。因为船帆、火药、乱七八糟一堆玩意儿全在船上，根本就来不及收拾。只要火头漫过第一艘船，后面就根本拦不住了。
炮兵倒是一直在回击。然而一切都来得太快，火炮确实击伤了几艘龟船。然而还没来得及给龟船造成决定性的伤害，这些龟船就已经冲到港区去了。
整个港区就没几门跑——为了防止在被夺占岸炮后轰击自己的船，这个堡垒的射击的时候就没给港区留下多少炮位。毕竟设计者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被连环战船直接冲到码头上。
“菲兹大人，我们还有机会...他们冲到近岸来，这是死寻死路。让陆军上吧！让他们上！”
“我不觉得会有多大用处...总之，让那些土耳其人去试试吧。”
没等菲兹下令的时候，岸边的步兵、以及还没上船的水兵就已经试着往上扑了，菲兹调来了更多的人加入他们。
正面是无法穿越的大火，会水的奥斯曼兵都跳进水里，试图从侧面泅渡。然而泅水的步兵和靶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靶子。靶子好歹皮厚，而泅水的步兵不能穿甲，一枪打中躯干就会毙命。要是打中四肢，失去泅水的能力，那就算刚刚没过头顶也能淹死人了。
海面不出十几秒就通红一片。这要是在深海，鲨鱼恐怕都会紧随而至。
“有点胆色。”林庆业漏出半个头，看着那些冒着弹雨泅渡的奥斯曼兵，他有些于心不忍。
“啧啧，上天有好生之德，都是爹生娘养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看着也烧得差不多了，烧到了3分熟，后面的过程可以交给时间。
“把火油往水里倒，他们看着就不敢来了，我们也少杀几个——诶，还好制台不在。制台大老爷心善，看不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