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觉得罗马的冰淇淋，也很好吃。bookzun.com但是夹了震旦的饼，才是真的好吃。”
“嗯...”朱由检犹豫了一会——对面言外之意是，他并没有对王师献上毫无保留的忠诚。但是这些欧洲人，真的知道什么是“言外之意”吗？就他自己的经验来看，南海往西绝大多数人都听不出“言外之意”的意思。或许，威尼斯人是例外，但他也并不抱太高的期望。
这家伙说不定真的是在说煎饼好吃呢？
“行了，你先吃吧。”朱由检对莫林并没有完全满意。他没法和中国人打哑谜，那在交流的时候就会不那么畅通。因为只有对方听得懂哑迷，朱由检才好通过不明不白的表态，直接和他交流。至少在朝鲜，在中国周边，这套都行得通。朝鲜人尤其擅长打哑谜，从哑迷里“领会天意”，也就格外地讨喜。
眼前这家伙要是听不懂，就只能让锦衣卫传话了。
朱由检没打算再和他继续说什么。锦衣卫送来了他的早餐，一碗加了糖的白粥。刚喝了第一口——
“对了，凤凰王大人，我要把爱琴海的地图交给你。”
“哈？”朱由检愣了一下，“什么地图？”
“航海图啊。是记载了爱琴海水文情况的地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才行。”
“那你怎么不早说？”
“诶？”莫林诧异道，“您不是刚刚开始吃早饭，我们刚刚才开始谈话啊。”
“那之前你在说什么?”
“您问我饼好不好吃，我说好吃...等等，难道您之前是在问我问题吗？啊！抱歉，实在是抱歉！我应该多学学怎么像罗马人一样用哲学来交谈。您的话太高深了，我没能及时理解。我们威尼斯人一贯都是在用餐的时候谈话，我以为您也是...”
“唉，算了算了。地图呢？”
“地图需要装箱，有57张，爱琴海各个港口都有，对各大岛屿也有精确的测绘。全局，地区，城市，都有分类。箱子就在下面，只是我没法再爬梯子的时候把箱子也背上来。您是现在要吗？还是等我们谈完再拿？”
——一小时后
“这个，放那边。”邵纲扫了地图，对照了全图，让锦衣卫把图铺在桌上。57张地图在桌上摊开，朱由检和郑成功站在地图看，看着同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爱琴海东岸的地图。
“怎么样？”朱由检问，“这个能用吗？”
“他这个...”郑成功把地图放下，又拿起几张翻看，“你叫我怎么说好呢...这个确实是能用的地图。”
“你要说‘但是’吧...但是什么？”
“但是，这种地图在市面上可以买到啊——这家伙只是帮我们代购了地图而已。你信不信，我们这趟去威尼斯都能买到差不多的。”
“那这个，不能用喽？”
“也不是不能用。我这么说吧，这个相当于练字的时候卖给你的方格纸。它只提供了一个框架，关键还要你往上填信息。”
“哈？什么意思？”
郑成功举着那张爱琴海东岸的图：“你看，是不是很漂亮？比例也都是对的。但是，作为一张海图，我要这种轮廓图根本就没大用，我在开罗都能买到一样的。真正作为机密的，就是你以前看的‘针路图’。我这里有张差不多的，是荷兰人画的东海地图，你看了就知道了。”
郑成功向后招手，就有侍从自门外进来，在桌上摊开了一张和爱琴海东岸地图差不多大的，东海沿岸地图。
朱由检一看就看出来区别了额——虽然的比例，乃至用笔的画风都差不多。但那张东海地图上密密麻麻地做了蜘蛛网一样的标记，各种航线盘根错节，沿着线还有用来标记的小字。图看起来有些脏，有些发黑，因为经常有人拿着尺子在上面压着作图。
“你看。”郑成功指着自己那张图，“这种脏兮兮的，才是正儿八经的海图。你说一学期的过去了，课本还干干净净和新的一样，一点笔记都没有，这上的额什么学？所以那家伙送来的全新地图根本就多大用，我总不能对着地形去开船吧？那根本就对不上。图上看起来地形很明显，但人眼看海岸都是一条线，根本就看不出来现在到哪了。”
“啧，这家伙还藏着呢。那这图，收下？”
郑成功叹了口气：“收下吧。这地图是精装版，做工还不错。回头可以拿来当海图的基底，海图我们自己做好了——不过，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
“哦？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雇佣威尼斯的导航员。威尼斯的导航员会带着我们沿着航线跑，一边跑就能一边把路给探出来。一边开一边划线，做笔记。”
“合着他不共享视野，要我们自己探路？”
“没办法，其实我也可以理解。”郑成功摊开手，“海图，就是命啊。要换我，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海图交出来——为什么我愿意把海图给你看你知道吗？因为你看不懂啊~你要真能看得懂我就不给你看了。”
“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么，就按照他的意思来？会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们以前也是每到一处，就让人上船来导航。其实挺贵的，对我来说也不便宜。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会受制于威尼斯——比如我们说要克里特，导航员说去不了，那我也没办法。正打仗呢，我不可能和探路似的往克里特摸索，没那闲功夫。考虑到威尼斯人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我们必须要防一手。”
“那我知道了。”朱由检微微摇头，“唉，我本来不想出手。但这些威尼斯人，还是缺乏诚意。你要的是‘脏兮兮的海图’是吧？被使用过的，威尼斯人自用的。”
“对，那种的才有用。”
“那就包在我这了。既然这位莫林先生不打忠诚地带路，那我们只好去威尼斯的议会另请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