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帝国...”朱由检念叨了几遍，“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啊。133txt.com”
“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和我的计划接近。或者说，也可以视为第二版。因为，如果我们按照朝贡体系重塑这个世界，那么却确实会出现‘文明-野蛮’二分的鸿沟。就像，黑暗中的灯塔——我记得以前提过好几次。”
“那么，现在你觉得可以给这个灯塔再加一个灯泡吗？”
“别人，是不行的。但是罗马，可以。因为罗马和大汉有互相吹的历史，在我这里是可以过的——但问题不光是在我，还得看朝中怎么看。老邵，你觉得朝中可以接受灯塔上的另一个灯泡吗？”
门口的邵纲听了就直摇头：“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干锦衣卫那会，罗马都死200年了，所以我没法把控朝中对这么一个...死了200年的古国的态度。书上大概有，但我邵某人读书少，不知道这么偏门的东西。但我觉得，其他人应当看过。”
“这得是看书才能知道的吗...倒是也行。回头拿书出来翻也好。小哪吒，我问问你，书上有写吗？”
“正罚抄呢，没空。”她都头没抬一下。
“你这...要不你停一会？”
“说没空就没空。要想让我有空，找她。”奥古斯塔用笔杆子朝前一歪，指着对面。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行吧。放你一马，少抄一遍。”
“啧，抠门。”奥古斯塔放下笔，“东罗马是吧，我得想想...那得从宋朝开始说了。1081年，也就是宋神宗元丰四年，阿莱克修斯一世曾经派使者来汴京求援。当时东罗马正在被罗姆苏丹国和塞尔柱威胁，所以绞尽脑汁翻遍史书求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震旦国’，然后就派出去了。”
“打塞尔柱去汴京找宋朝皇帝？这求得哪门子援啊，这不隔了十万八千里？”
“我估计是因为东罗马那边拿到的地图版本有点老，他们怕是拿了唐朝的地图，以为震旦的国土在波斯附近，所以希望震旦可以从波斯出兵夹击塞尔柱。”
“这怎么有点耳熟...”朱由检回头看了一眼地图，“啊对，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汉朝和罗马夹击安息帝国的剧本吗？”
“是啊，罗马每次碰到东边出现个巨无霸，都会想着去更更东边的地方去找震旦国求援。”
“那这也不顺路啊，他们不该去辽国吗？”
“这不怪他们...要按理说确实是应该去辽国。但是，他们按着地图走到地图上标注了‘震旦国’的地方，也就是唐朝的西域领土——结果，他们在当地看到了回鹘人的喀喇汗国。回鹘一听，‘这个我熟啊！’。由于回鹘正在和辽与西夏交战，所以向宋朝朝贡。他们碰见东罗马使节，结果顺手就带他们绕路青藏高原，翻越秦岭，渡过汉水，直接把他们带到汴京去了。”
“这...这图个啥啊...”
“顺路嘛。而且喀喇汗很够意思的。知道这是来求援的，特地修书一封，在‘东方日出处大世界田地主汉家阿舅大官家’——也就是宋朝皇帝说明了情况。称呼有点肉麻浮夸，因为宋朝一向对朝贡国不感兴趣，所以他们措辞给恭敬一点。但这次是例外，因为宋朝出乎意料地对罗马很感兴趣。”
“因为罗马很有名吗？”
“对，罗马在中国也是很有名的——我估计也不是没人向皇帝建议，去找罗马来夹攻西夏。大概是因为他们没罗马人那么离谱，没真找过去。”
“啧。”朱由检摇了摇头，“他们要去找辽国，指不定辽国为了护法，真就顺手去西边走一趟了。他们去汴京能找到什么啊...”
“他们带了很多土产回去，比如青瓷之类的。嗯...也不算亏，至少算账起来是不亏的。宋朝上下知道事罗马来，都很客气，送了很多礼物，请他们在汴京吃吃喝喝，然后打发走了。求援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影子。不过...他们倒是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一些，共同点。”
“比如呢？”
奥古斯塔按住额头：“比如他们都在打肿脸充胖子...阿莱克修斯一世在国书里说，罗马国现在‘不尚斗战，邻国小有争，但以文字来往相诘问，事大亦出兵’——其实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实在被逼急了才反抗一下。那宋朝怎么回书也可以想见了，他总不能说现在满地图野怪清不掉吧？在老伙计面前不能丢了面子，所以就送了点礼物打发走了。不过罗马送的礼也很贵重，总之也不亏。”
“啧啧啧啧。”朱由检听了直摇头,“过期地图害人啊，吹牛害人啊。这俩人要是知道对面的实情，那怕是要因为同命相怜而抱头痛哭，大喝一壶，大吃一斤。”
“等等，制台。”邵纲忽然抬起手，“偷丝绸的是不是他？他是不是趁这时候把丝绸偷走了？”
“那倒不是。偷丝绸的是查士丁尼，这个是阿莱克修斯，都是有名的罗马皇帝。”
“偷丝绸的也算不上什么好汉。”邵纲正色道。
“额...这个...”朱由检挠了挠头，“把这一页翻篇吧，要不然回头不太好看，到时候找罗马补回来就行。反正翻翻史书，能看到两边对着吹彩虹屁，这就行了。那两段怎么说来着？”
奥古斯塔清了清嗓子：“这么吹的——啊！震旦。广袤无际！人口众多！法律严明！光辉夺目！富丽堂皇！永享太平；啊！大秦。黄金为地，象牙为门扇！胜兵百万，纵横千万里！诸国仰之如周京，居然大一统之势！其民长大平正，有类中国——大概就这样。”
克里斯蒂娜揉了揉肩膀：“吹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果然吹不存在的东西是不需要打草稿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句‘有类中国’，是最高评价了吧？”
“毫无疑问的，这是古往今来的最高评价。”朱由检回答，“我们可从没给过其他文明这种待遇。夸他们像中国，也没什么比这个评价更高了。那么既然这样...我寻思可以。但是，如果大秦太弱，现在也就不值得我们这么尊重了。我们得先想办法把罗马重新拼接起来——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罗马皇帝，一定一定要由我们来册封，至少第一任要册封。既这不是我们一代人的事情，我不好自己拿主意。老邵，拿笔墨来，我给国内写封信。如果他们同意，直接把金册金宝送一份过来就行，和礼部的人一起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