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今天的节目效果很好。you-pin.com”朱由检对邵纲提出了表扬，因为刚才他看到在标靶“被击中”的同时，不但燃起了大火球，还有一个小红球悄悄地从标靶下面“溜”了过去。现在，只差把鱼雷捞回来就大功告成。
“不过，那家伙没发现吧？”他问邵纲。
“没有。实际上爆炸本身没什么好看的，他这个威尼斯人是从克里特的前线来的，也见过大爆炸。但是自航的鱼雷他是第一次见，他已经惊呆了，全程没说一句话。所以，他注意不到。”
“嗯...防范工作还是不要送。你们应该知道这些洋人的习惯，他们很喜欢刺探我国的各种机密。上次生丝那茬还没过去，现在鱼雷也得防着——毕竟，威尼斯手上的钟表匠可比我们多。这种飞轮鱼雷并无什么技术门槛，属于‘一拍脑门’就能解决的，在保密上就更重要了。”
“那么，对马穆鲁克方面需要保密吗？”
“他们倒是不需要。这玩意儿虽然没有技术门槛，但是门槛在钱袋子上。马穆鲁克穷得叮当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投靠王师了，实在是没钱。威尼斯就不一样，他们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群奸商，要是头铁起来憋出一百多发鱼雷，那真的可以决定一场大海战的胜负。”
“我的乖乖...”邵纲一听就明白了——因为这和早先朝廷对郑家的态度一样。朝廷为什么要诏安郑家，还要让郑芝龙当福建总督？因为郑家是真的有钱。朝廷穷啊！朝廷最不好对付的就是有钱人，因为钱已经在他腰包里了，而且不知道藏在哪。他要是不上岸，抓都没处抓，花却随他花。”
“啧，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不过...”朱由检意识到一件事，“我们是不是可以让郑家去对付他们？”
“您是指...”
“我觉得郑森一直对这种东西非常感兴趣。等他处理完巴巴里海盗回来，我就向他推荐一下——要说调动资源，现在还是他们比较拿手。不对，我怎么变得和奥斯曼似的，每次行动之前都要拉赞助凑份子...”
“头儿，这就是打仗啊，打仗就是这样。一只军队本就是这样的，要么是朝廷拨款，要么找父老乡亲出钱出力。奥斯曼会这样，那是奥斯曼的问题。按照头儿你的说法来讲——他们大概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军队吧。”
“得...那看来他们什么都是，就是不像个国家。这种不像是国家的国家，当然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
“要这么看，咱们现在的路子对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苏丹，其余的贼众就会做鸟兽散。”
“理论上是这样，以往剿匪的时候也是务必要擒拿贼首。”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朱由检摊开手，“这场对奥斯曼的战争，与其说是开战，倒不如说更像是逼宫？不对，对匪帮不能说逼宫。那么，或许更像是火并？只要我们把苏丹给火并了，别的事情不就都解决了？”
——“你这个...”克里斯蒂娜在提议出现的三分钟后被叫了过来。她一听就直摇头：
“太可怕了。虽然理论上...”
“你就说理论上行不行嘛。”
“理论上确实可以。因为，那个表呢...那个独立进度表。邵指挥，就那个判别回教世界行为的进度表，你放哪了？”
邵纲想了想，走到朱由检背后：“头儿，那个表好像在你这里。”
“那就拿出来看看吧。”朱由检站起来让到旁边，邵纲蹲在桌子前头，拉开了三个抽屉——
“在这。”他拍了拍，把纸表格舒展开来。
这是从《新编剑桥印度史》里摘出来的表格，用于判断土邦封建化的进程。进程依次有七个，就像桌游的记分板一样。只要从1走到7，这个行省就完成了封建化，从行省变成了土邦。
这七条说起来很长，但可以简要地开列出来：
一，省督自建僚属——比照中国，就是开府置吏。
二，自行继承——比照中国，就是本来应该由中央指派的官吏变成世袭。比如汉末刘璋父子相袭，比如晚唐魏博镇开启藩镇世袭。
第三是财政自主，第四是自行外交，第五是收回人质。到了第六和第七，分别是铸币和呼图白。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时候都会一步步走过来。因为在莫卧尔的时候，舒贾这家伙就直接一步跳到底，直接开始念经，结果莫卧尔的局势一下就炸了。
正常来说，七步走完怎么说也得几十年的时间，是从莫卧尔的领土上慢慢地钝刀子割肉，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波动。当然，这也是因为舒贾要带着跑路是占全国财政收入一半的孟加拉，也就只有他这样的皇子可以拿到孟加拉这样的风水宝地。
这七步并不止适合莫卧尔，放到整个回教世界都可以作为参照，但顺序可能不一样。
“那么...”朱由检扫了一眼，“从这个表来看，奥斯曼的总督们现在普遍在哪一步？”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奥斯曼的情况，和印度很不一样。两边都有封建骑兵制度，在印度是曼萨卜达尔，在奥斯曼则是蒂马尔。然而奥斯曼的蒂马尔制度早就崩溃了，他们拉不出封建骑兵来，要不然也不至于让耶尼切里到处救火。现在的奥斯曼，其全国的行省都处于自治或者半自治的状态。总督的权力其实非常大，比如从这张表来看，自建僚属几乎是人均都有，奥斯曼甚至鼓励他们建立自己的班子，因为奥斯曼根本就没法往地方派驻官僚体系。”
“那他们人均都走得很远？”
“确实。实际上除了没谁敢念经，其他的该走的也都走过了。奥斯曼的行政体系里，除开那些附庸国之外一共有42个行省，42个行省里头只有原先的鲁米利亚省——也就是巴尔干半岛上希腊人的地区，只有这里会受到苏丹的控制。至于安纳托利亚，那里多半都是‘野蛮的土耳其人’。在那里，苏丹放任总督，总督放任地方头人。看起来总督的权力非常大，苏丹的权力也非常大，头人的权力也非常大。那么问题来了，所有人的权力都很大，那什么东西缺位了呢？我觉得，是‘统治’缺位了。”
“等等，你说希腊？奥斯曼只有实控希腊吗？”朱由检问。
“理论上是这样。那里在东罗马时，也是皇帝的实控区。不过这个希腊指的是大希腊，并不包括伯罗奔尼撒、阿提卡之类的，雅典斯巴达故土。那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大概已经荒废了。比如雅典城，顶多5000人吧。”
“就那里了。老邵你去安排一下，问问那些威尼斯人——比雷埃夫斯，还有整个阿提卡大区有没有奥斯曼的驻防。既然奥斯曼决定重点蹲防爱琴海，那我们的计划就要微调一下。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对奥斯曼的进攻会从这里开始。希望5000个希腊人能箪食壶浆吧，他们要是不箪食壶浆也无所谓，几千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