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曼拿过勺子，对着坐地的马穆鲁克就是一敲。2023txt.com一勺子饭盆上，当啷一声响：“嗟，来食！”
坐在地上的马穆鲁克一言不发，也并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双手捧起盘子，举过头顶。
图曼从大铁锅里舀起一勺...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黄色糊糊，放到盘子里。
郑成功就这么看着。图曼一个人就给三百多人一人打了一勺，每次都在盆子上敲一下，喊一声。坐在地上的奴隶兵也每次都双手举盘，恭恭敬敬地接下。拿到饼和菜的马穆鲁克也并不吃，还在等着图曼下令。
三个人发了十分钟。等图曼回头的时候，郑成功已经坐到了随行的交椅上头。
“图曼先生累了吧？来来，坐下。”郑成功招呼身后的随从，给图曼也摆上了一张交椅，摆在他旁边。
“多谢国姓爷。”图曼整理了衣服的下摆，坐到了郑成功旁边，“国姓爷，现在就等着你下令，他们才敢下嘴吃饭。”
“我算是看出来了——要有口令才能坐下，要等人发才有饭拿，拿了饭也要等口令才能吃，这个就是你们的训练流程？”
“嗯。马穆鲁克的训练原则就是这样——一切以命令为准，没有命令就不许动。这种习惯要从生活中带到战场上，要时时刻刻养成。精锐的马穆鲁克兵就算是直面十字军的大冲锋也绝不会皱一次眉。”
“十字军的冲锋？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我问你，现在他们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线列步兵摆开阵势排队枪毙，他们还能不能绷得住？”
“啊,这个...”
“你别想了，他们绷不住的。我们先前和法尤姆的马穆鲁克打了一通，他们也绷不住。”
“我觉得那是例外。第一，法尤姆的马穆鲁克和开罗的马穆鲁克并非出自一个系统，他们没有这样的马穆鲁克学校，只有奴隶营。第二...还是因为摩诃震旦的枪炮实在太多，别人没有这么多枪炮。”
“那以后呢？我们展望一下以后的环境——枪炮只会越来越多。和十字军能够对冲，是因为你们手上也有长枪，你们可以和十字军面对面的冲撞。但是，今后的情况是骑兵要直冲枪林弹雨。你们冲得过去吗？”
“这个...”图曼皱着眉，“恕我直言，我认为没有冲的必要。从我的军事常识出发，这种场合不应当使用骑兵来应付。马穆鲁克骑兵的作战对象应当是对方的骑兵，还有无防备的步兵。”
“嗯？可以啊，没想到你竟然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没错，今后的战场光靠骑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今后我们要更改一下马穆鲁克的训练计划，有很多马穆鲁克要被编定为步兵军团——你们要聘请兰芳公司对马穆鲁克进行训练，这就是我们的训练计划。”
“可以，都可以。”图曼一口答应，“马穆鲁克本质上是佣兵团，佣兵应当根据雇主的需求调整计划，因为顾客就是上帝。”
“很好。如果你们能够接受我们的训练计划，马穆鲁克很快就能成为王师的得力助手——我对你们这种强调服从性的训练非常满意，这是新军的好胚子。但是你们这训练实在是太慢了。”
他指着那些马穆鲁克：“300人，才三百人，还不够一场战役似的。你得知道，在过去的战场上，一个马穆鲁克的只要身披重甲，它的生存率并不低。所以你们这样的训练是值得的。但是在不远的将来，人命就像尼罗河的沙子一样不值钱。管你穿的是什么宝甲，一枪下去全部撂倒。哪怕把沙袋背在身上，照样也挡不住大炮。”
“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图曼摇摇头，“我们在这里也能知道欧陆战场的消息。他们过去30年虽然在为了很愚蠢的目的拼死搏杀，但他们的战术并不愚蠢。我可以看到他们以堑壕战为主，在土垒和坑道里布防。骑兵在这种时候的用途很有限。”
“不不不，你这只是在第二层。”
“第二层？那真实的情况是？”
“真实的情况是，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很久——欧洲人现在在战壕里面死磕，不是因为‘绝对’火力足够猛，而是因为政治体制的落后让他们无法调集足够的兵力，导致现在的火力‘相对’很猛。因为兵太少了，所以不能分兵。”
“等等等等...国姓爷，为什么兵太少了不能分兵？”
“所以说你们太落后了，你要是一直跟着王师就明白了。我实话跟你说，就以现在的火力来看，一个400人驻守的棱堡能把几万人拦住好几个月，你愣是没办法。但是，围住一个400人的棱堡，不需要几万人，只要4000人就够了，这个城堡就会失去效力。好，现在我问你，马穆鲁克的兵力有多少？”
“精锐的马穆鲁克兵团一共3万左右。”
“3万，那对面列10个棱堡，一个棱堡4000人，你岂不是围都围不全？”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我倒是真不知道，从来没人和我们这么打过。那么欧洲的情况确实是可以预想的了，如果他们的主战场人数也不到10万，他们确实也和马穆鲁克一样分不出兵就围城。那也就只能围城前线的堡垒死磕了。”
“但是。”郑成功举起一只手，“在可见的未来，战争的规模可能会急剧扩大。现在的战场只有几万人，但将来可能有数十万人。”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十字军不就也有几十万？你想想几十万十字军要是拿着火枪冲上来会是什么样。”
“诶呀！”图曼忽然反映了过来，“那就要命了啊！过去几十万十字军里头是老农，老农就算有一百多个也搞不定一个马穆鲁克。现在那些欧洲几十万老农要是拿着火枪冲过来...诶呀！诶呀！那就完蛋了啊！”
“所以，我要求你们扩大规模。你们不止要训练自己的老乡，还要把埃及的平民纳入训练范畴。打仗是相通的，我相信你们的军事素养。埃及各地的马穆鲁克学院现在就要发动起来，改成征召兵营。这样在欧洲拉出来几十万持枪老农的时候，我们至少也要拉出十万持枪老农反推回去。这就是埃及的价值，埃及要为王师提供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