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见怪，喝茶喝茶，红茶暖胃，这个大红袍不错的。”
“我们还赶时间，没工夫喝茶，你要是嘴笨就换个嘴灵巧的过来，别浪费我们时间。”
老陆还是懒洋洋的样子，嘴上说着不喝茶，手里那杯茶已经见了底。
人事经理见了，立刻陪着笑又给他斟茶。
叶辰乐得看戏。
这套虚与委蛇的把戏以前就在书里，电视里看看，今天倒也长了见识。
人事经理当然听得出老陆是在怪罪她，也明白他们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心中大概是明白躲不过去了，便又赔了不少好话，最后承诺一定如实交代。
只要有什么疑问，绝对知无不答。
一些细枝末节无伤大雅的事情，老陆自然懒得管。
也不是他们这次的目的。
看对方上了钩，绕了几圈之后，老陆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途。
“这个人叫胡天川，也算是我们制药厂的老员工了。”
人事经理有点意外，没想到老陆会拿出这个人的照片。
“他叫胡天川？”
叶辰追问了一句。
“对啊，他来我们厂已经有五年多了，在我们厂能做这么久的人还真不多。”
人事经理开始回忆，说制药厂工作环境有些恶略。
一般而言，工人们工作两三年就会离职。
“别的地方要么不收来历不明的人，要么规模没有你们那么大，藏不住陌生人嘛。”
老陆把文件往叶辰这边一甩。
叶辰拿过资料，找到了胡天川的档案。
“他的工资多少？”
老陆没来头的问了一句。
“我们普工加加班，一个月满勤可以有三四千块，他现在是小组长，又是老员工，本来工资可以到五千块左右的，但是他很少加班，所以一般每个月只有不到四千吧。”
人事经理唏嘘道：“还要养老婆孩子，真不知道他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他结婚了，还有孩子？”
人事经理意识到说漏嘴，补充道：“结没结婚我不知道，反正有孩子。”
“你是说没有结婚就有孩子，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领证，小年轻就住到一起了嘛，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这样嘛，他还有两个孩子呢，是个双胞胎，一男一女，我看过照片挺可爱的。”
“这样啊。”
老陆把目光望向叶辰，似乎在征询叶辰的意见。
“能不能让我们和他见见面？”
叶辰想了想，又用询问的语气问道：“老陆，时间还来得及吧？”
“麻烦你安排一下了，拜托。”
老陆立刻就同意了，甚至直接做了决定。
这时候，又露出那副客气谦逊的模样。
人事经理被老陆搞怕了，知道是个难缠的主，现在要见胡天川，她也不敢废话。
当即就安排下去了。
一边安排，一边还一再的帮胡天川说着好话。
诸如为人低调，虽然话少，但是人还是挺热心的，也经常帮助工友。
尤其是他来了之后，那条线上就没有出过严重事故。
见面的地方，安排在厂房后门的一小块树荫下。
这是老陆的建议。
他说不想搞的太正式了。
但依叶辰看，是不想让对方有太多的准备时间。
胡天川的皮肤甚至比女孩子还要白皙，完全不像是一个在生产线上做体力活的工人。
老陆一直在盘问着胡天川，语气神态跟那时候询问叶辰时十分相似。
胡天川的反应，则跟叶辰想的相差很远。
他显得有点紧张和局促，并且话也很少，显得有些寡言。
开始人事经理也有说，胡天川本来话就少，跟同事的联系也不多。
老陆一直在东问一句西问一句，让人有点摸不到头脑。
叶辰知道，他这是在迷惑胡天川。
同时想要看看他的回答里是，否有新的发现。
叶辰则一直观察着胡天川，与其他工人不同的是，其他人的工作服基本都是脏兮兮，可是胡天川的不同。
他的工作服不是新的，甚至比其他人的还要破旧。
但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却是干干净净的。
别人的鞋子上别说是灰尘，就是划痕都很多，他的则擦拭的十分干净。
似乎还打了鞋油，有着一些皮鞋的光泽。
左手中指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
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会去摩挲着那枚指环。
除此之外，最特别的是，在他的右耳耳廓上戴着俩枚耳钉。
耳钉的造型很别致，有一点异族的感觉。
“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吧？”
老陆语气和善的问道。
“还好，我和爱人都是随遇而安的人，唯一的花费就只是小孩子而已。”
说到爱人和孩子的时候，胡天川眼里闪着幸福的光。
“这样很好，你有两个孩子？”
“是双胞胎。”
“太幸福了，有照片能给我看看么？”
胡天川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一个清秀白皙的短发女孩蹲在地上，搂着一堆四岁左右的男女。
胡天川站在他们身后。
“真的很可爱，你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啊。”
叶辰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时间过的太快了。”
胡天川的目光依旧盯着照片，像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一般，说道：“他们都已经四岁半了。”
“应该已经上幼儿园了吧？”
叶辰继续问道。
胡天川的神情微微变化，似是有一点点低沉，垂下了眼睛，说道：“幼儿园没有去，现在我妻子在辅导。”
叶辰望了望老陆，他脸上也有一点疑惑。
胡天川像是看出他们的疑惑，略带无奈的解释道：“我们住的房子附近没有幼儿园，就算距离最近的幼儿园，除了附近房租太贵以外，学费也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一个男人口中说出这种话来，事实上是有一点可悲的。
以往在叶辰心里，一直鄙视这种明知道现状不够好，但却不愿意努力改变的人。
如今却觉得，凡是不能一概而论。
“尽力而为吧，你还年轻，机会还多的很。”
老陆安慰道。
提到家人的时候，老陆会变得比平时平和许多。
但是不知道这平和的外表下面，是不是又隐藏着什么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