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剥离的东西脱离头脑的同时，林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就好像一直以来的混沌被打破了一样。
他抬眼望向顾洁凝：“你——”
林默突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妹妹，觉得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大公子，我和无辞都很忙，再给你五分钟，超出部分我按秒收费。”
“……”林默晃晃脑袋，“洁凝，爸爸和阿姨他们的伤一直不好，不管医生采取什么诊疗方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顾洁凝笑得讽刺，“他们原本要用术法控制我，结果打我不过，自然就被阵法反噬喽，只要他们内心一日还存有害我的念头，那伤口便一日不好。”
“这不可能，”林默好似在自言自语，“爸爸他们怎么可能会要害你？他们——”
“不止他们，”顾洁凝对着林默的腿遥遥一指，“也包括你，你那日是不是摔伤了腿？”
林默缓缓点头。
“脚脖子是不是如今还肿着？”
林默机械化地撸起裤管，那里确实有一片青黑的印子，可是奇异的是，这片青黑正在快速消退中。
这下可轮到顾洁凝睁大眼睛了。
“这……没道理啊，”顾洁凝上上下下打量林默，“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我——”林默作出仔细思考状，“我的头脑里面好像装了一团棉花，它们在膨胀，挤压着我的思维空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会儿在想什么。”
顾洁凝见林默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就放弃了继续追问。
她与白无辞对视一眼，说道：“这里头有问题，我们先走，可别突然疯傻了然后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
“有道理。”白无辞也跟着站起身：“林总，有病就去看病，别耽误了。”
“你们别走！”林默晃着脚步要追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曾经那些看到林洁凝就油然而生的厌恶感今天被另一种奇奇怪怪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林默说不出那情绪是什么，好像是愧疚，好像有后悔，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总觉得，今天如果放顾洁凝就这么离开了，那就真的再无回寰之地了。
顾洁凝和白无辞已经走到电梯口，顾洁凝回过头去看向脸色发白的林默，蹙眉了一会儿，从手上丢过去一只纸扎白鹤：“拿着吧，别把小命弄丢了。”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门打开的同时有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奔了出来：“哥哥，林洁凝她来了吗——啊！是你！”
林弯一双眼睛好似见了杀父仇人，只差没把顾洁凝烧两个窟窿出来：“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爸爸妈妈都被你害成什么样了——唔！唔唔！”
顾洁凝不想听到林弯的声音，直接掐了个噤声咒，然后凉凉地看着她。
“系统，快出来，帮我解除了这玩意儿。”
“宿主，经系统检测，这份咒术的力量过高，需要双倍积分。”
“扣！”
“滋——”
一阵好似电流窜过般的痛楚，林弯痛得哀叫了一声，但好在没有白痛，她发现自己已经夺回了声音的控制权。
“哥哥！”
林弯不敢再对顾洁凝出手，直接扑到追上来的林默身上。
“宿主，检测到林默身上的魅力值影响气团已经被剥除，是否重新补充？”
“！！！”林弯埋在林默胸膛前的脸简直扭曲到可怕，“补充。”
虽然很心疼自己这段时间日夜不停吸取别人气运才重新获得的积分，但林默作为最重要的攻略npc，就算再舍不得也要补上。
林默只觉得自己头脑里的那团雪白棉花猛地被一块沉重的黑铁所镇压，他的脑壳子里充满了一阵阵的抽痛。
顾洁凝在林弯冲破噤声咒说话的那一刻就很是意外地挑挑眉，要知道，魔姬所用的咒术完全不同于如今玄术圈所用的符咒。
她运转的是来自另一个位面的幽冥之气，能够破解幽冥之气的，要不就是倍数能力碾压。
比如说，顾洁凝的噤声咒用去了她百分之一的灵气，这个位面的玄术师就要用百分之五十的纯正灵力对抗，这无疑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林弯的身上完全没有玄学人士所持有的气府。
要不就是打破她咒术的力量，同样来自于高阶位面。
两种可能，顾洁凝更倾向于后面一种。
白无辞一直在旁观察顾洁凝的脸色，与她相处时间久了，他也能从中窥探出一些细微的情绪变化出来。
“怎么了？很难对付？”白无辞下意识地挡到顾洁凝面前，隔开了她与林弯的距离。
顾洁凝注意到了，眼中波光微微一动，嘴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毒：“怎么？逞英雄啊？我要是解决不掉的问题，你觉得你能行？”
白无辞并不恼：“本事是没有，挡一下倒是可以的。”
“嘁！”顾洁凝拽住他的胳膊，“先走，她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还没搞清楚，不便莽撞行事。”
两人趁着那两兄妹还没回过神，已经登进电梯往下面去了。
“哥哥，哥哥，你看着我。”林弯捧住林默的脸，盯住他焕散的瞳仁，“我是弯弯，我是你的妹妹，是你唯一的最宝贵的妹妹。”
“弯弯……是我……唯一的，宝贵的……妹妹。”
林默一字一顿地跟着重复，慢慢的，他的瞳孔重新聚焦，：“弯弯？你怎么在这里？林洁凝呢？”
“她走了，”林弯咬牙切齿，“看到哥哥这样，她一点都不心疼，跟着白家的那位白总转头就走了。”
“白家……白无辞，”林默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脑门，“也不知道林洁凝给白无辞下了什么蛊。”
“哥哥，你不是跟白无辞是同学吗？他再这样堕落下去可是要被林洁凝给害死的呀，你赶快去劝劝他。”
“没用的，”林默摇头，“白无辞特别固执，他认定的事情不会容许别人置喙的，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谁？”林弯眼带热切。
“白无辞的母亲，也就是盏赫的三奶奶。当年白家继承人争权，她给了白无辞不少的助力，白无辞可以不听别人的，但这个母亲的话，绝对有几分重量。”
“哥哥你能联系上白奶奶么？”
“我联系不了，但是盏赫可以啊，”林默捏捏林弯的脸颊，满脑子都是要保护好眼前这个妹妹的想法，“你去找盏赫，他能分清事态严重性的。”
林弯眼睛一亮：“是啊！我怎么忘了盏赫了！”
最好是能自己亲自去见一见白无辞的母亲，再好多刷几次好感值，若是被看上了，那白无辞绝对是比白盏赫更好的选择。
林默边往回走边笑骂林弯关心则乱，连最近的资源都不知道去用。
“啪嗒。”
他的鞋尖踢到了一样小巧的东西，林默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纸扎的白鹤正乖巧地躺在鞋边。
那白鹤做得十分生动，一双小小的黑豆眼直愣愣地盯着人，好似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了一般。
“谁扔的脏东西。”林弯神色一变，紧张地去将纸鹤捡起来往垃圾桶里丢去，“哥哥，你这里的保洁员得加强行业培训了啊。”
林默浅笑着点头，两兄妹又手挽着手十分亲密地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垃圾桶里，那只被丢弃的纸鹤正慢慢飞出，贴着墙角紧紧地跟上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