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一阵脚步声回荡在阴暗肃冷的牢廊里，越来越近。
明飒费力地扯开眼睛：“是皇兄吗？”
无人应答，只有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他咬牙撑起身子，攥着栏杆，抬起头张望着脚步声的来源。一个黑袍女子停在牢外，朝着他缓缓蹲下。
“三王爷。”声音冷而立体，回荡在空空的牢房里。
“圣女？！”明飒由惊愕转为惊喜，“太好了，你快同陛下说说，我没有挟持你，我没有啊！”
“小声些。”江铃捂住明飒的嘴，环顾了一下。
“没用的。”江铃盯着明飒，松开手“三王爷，我今日来，就是不忍心看到你被骗，偷偷来和你说一声。”
“什么被骗？”
“其实这一切，都是陛下自导自演的。”江铃说，“是陛下派人去燕泠那里抢的印章，找了人挟持我，再诬陷给你的。”
“怎么可能！”明飒没忍住又要叫出来，他捂了一下嘴，这才低声道，“皇兄怎么可能害我？”
“因为你知晓了他太多的秘密。”江铃说，“你看夜景然，也同你一样，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被诬陷与谋害。”
“可……可我们是兄弟啊。”
“他不也称夜景然为兄弟？”江铃嗤笑，“兄弟又怎么了，用完就扔，一直是他的特点。”
“真的吗，皇兄真的会害我吗……”明飒低下头，喃喃道。
“不信的话，你就等等看，不出两天，他就会来灭你的口。”
“不，我不想死！”明飒哆哆嗦嗦地抓住江铃胳膊，“圣女救我，圣女救我！”
“你心中憋了太多秘密，身子太重，很容易就会跌下地狱。”江铃摇摇头，“除非你愿意倒出秘密，否则，我救不了你。”
“这……”明飒松开手，瘫在原地。
“我时间有限，你不愿意，我就走了。”江铃站起身。
却被明飒拽住袍角。
“既然他待我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了。”明飒咬牙，“你给我纸笔！”
“……”
三日后，三王爷被曝出在牢中暴毙。
无根圣女费力从三王爷余党手下逃脱出来，衣着凌乱地跑进宫中。
“陛下，我这里，有一份三王爷给我的口状。”江铃将一张纸呈给靖帝，“三王爷承认自己是杀害户部尚书管迟一家的凶手，承认自己强迫了我的婢女燕泠，也承认自己觊觎我的信物。”
靖帝接过口状，一看，果真是明飒的字迹。
他卡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如此，也算他死得其所。”
字迹是可以模仿的，江铃暗暗勾唇：“陛下圣明。”
“圣女不愧是圣女啊，被挟持一遭，还能为朕查个案子。”靖帝笑意不达眼底，“着实令朕钦佩。”
“愧不敢当。”江铃无半分心虚，垂首道。
……
四月中旬，夜景然总算是放出了府，继续上朝。虽然有一部分人还是认为他奸辱了乡下良妇，但总归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宫里的徐美人被查出怀了身孕，贺贵妃也已经在床上待产了。江铃带着燕泠日日去陪贺贵妃，拉着她的手说话。
“您别怕，妹妹一定会帮您找个好接生婆的。”江铃笑着说。
“这宫里，最好的接生婆就是陈婆婆了。”贺贵妃命孙嬷嬷，“你去，从我的妆匣里拿出我那支金钗，好好打点一下她。”
“是。”孙嬷嬷领命去做了。
陈婆婆虽收了金钗，但不巧的是，几天后她突然摔断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娘娘，要不然请张婆婆吧。”孙嬷嬷扶着贺贵妃。
贺贵妃刚要说什么，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她从孙嬷嬷身上滑下去，额头冒汗：“快！快请她来！”
贺贵妃生了。
张婆婆带了两个丫头，被急急地请了来，整个大殿顿时紧张起来。偏巧今日靖帝微服私访去了，没能来。江铃等人陪在殿外，来回踱步。
“你确定，该打点的打点好了吧？”听着里面的惨叫声，江铃又问了燕泠一遍。
“放心吧，圣女。”燕泠拍着她的手，“一定会顺利的。”
血水被一盆一盆地送出来，孙嬷嬷在门外急得跺脚：“娘娘不会有危险吧！”
房中的叫声愈加尖厉，张婆婆在里面扯着嗓子喊：“用力啊娘娘！”
不一会儿，叫声逐渐变小，但血水却越来越多。又过了半晌，里面没了贺贵妃的声音，只有婴儿的哭喊声。
张婆婆抱着襁褓出来，眼眶红红的。
“是个公主，但……”她声音哽咽，“娘娘难产，殁了。”
孙嬷嬷猛然瘫在地上：“娘娘，娘娘啊！”
屋子里血腥味很重，一片凄冷。
“娘娘！”孙嬷嬷嘶吼着想往里冲，却被人往回拉，“嬷嬷，现在还不能进去，里面血腥味太重了！”
江铃赶了进来，对张婆婆说：“我来抱吧，婆婆，你快回去吧。”
“诶，诶。”张婆婆点点头，把婴儿塞进江铃怀里，“那我就先走了。”
她走得很急，大抵是回去收拾东西，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铃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婴儿。
不知何时，小家伙已经不再哭了，而且甜甜地睡在她怀里。江铃心中不忍，别开头。
靖帝听闻贺贵妃难产，急急地赶来，看见的，却只是贺贵妃惨白的面色和尸体。
“晴儿，晴儿啊！”明靖捶床落泪，“是朕不好，没能赶来见你最后一面！”
看着靖帝在床前悲痛，江铃在一旁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母亲的灾难，若懂事还好，不懂事，便是真把母亲往死里折腾，陛下要看看小公主吗？”
“滚！”明靖双目通红，“叫她滚！是她害死了朕的晴儿！”
“陛下，公主也不是故意的……”
“朕说叫她滚！”明靖嘶吼着。
大抵真是厌恶了这个害死他心爱之人的女孩子。
江铃摇摇头，抱着婴儿走了出去。
“嬷嬷，娘娘可有给这孩子取小名儿？”江铃问。
孙嬷嬷也刚从悲痛中冷静下来，她呆呆地说：“娘娘说，是小皇子的话，就取名为福宝。”
“是小公主的话呢？”
孙嬷嬷摇摇头：“娘娘没想。”
江铃愣了一下，继而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来为她取个小名儿吧。”
她看着逐渐浓重的夜色，反说道：“那就叫晨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