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心中一震，一颗心慌乱地加速跳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咽了咽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突然间灵机一动。
“龙座当属天子，天子当有龙气，我观陛下龙气浑厚，而夜丞相却半分龙气也无，自然也无缘帝位，贤能者未必贤于天子，也许只做官就足够造福百姓了。”江铃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我观夜丞相一心为百姓，也是极好的官了。”
“哈哈哈哈哈，我夜贤弟的好自然是不用说。”靖帝的笑容看不出半分破绽，似乎真是有着天子本该有的肚量。
江铃终于被允许退下去了，一出大门，她终于松开方才一直掐住的指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她还是冲动了，平日里并没有多了解宫里头的事情，头脑一热毫无准备地就穿越了，如今面对满宫的狐狸，只怕更困难的还在后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铃叹了一口气，跟着宫女进了为她准备的大殿。
的确是给她一个人准备了一个大殿。殿内摆放着各种又神又玄乎的东西，江铃一样都不认识。
黄昏时分，凤仪殿又有丫鬟传来口信，让江铃第二天去面见皇后。
次日江铃刚用过早膳，便往凤仪殿去了。皇后一身绯色常服端坐，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服侍。见江铃来了，皇后缓缓起身，迎了过来：“圣女来了。”
江铃行了一礼后，微微后退一步。
皇后看出江铃的警惕，拉着江铃的手坐下，笑脸盈盈：“圣女不必紧张，今日本宫找你来，只不过是想同你聊聊天说说话，你我今日便如同亲姐妹般，交个心可好？”
江铃微微一顿，继而反握住皇后的手，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您是国母，按理，我是该与您谈谈的。”
“哦？”皇后点点头，“那圣女可以同本宫讲一些天界的事吗？”
“天界啊。”江铃目光上移，“天界很好，领导者英明，人人安居……”
“不知圣女在天界可曾婚配？”皇后突然问道。
“并未。”
“本宫很好奇，圣女如若要婚配，会愿意成为天帝的妃子吗？”
江铃一愣，继而蹙起眉头，“皇后娘娘缘何问此？”
“本宫都说了，只是好奇。”皇后牢牢地盯着江铃，“会吗？”
“我们那里都是一夫一妻制，没有正妻小妾一说，更没有皇后妃子一说。”江铃对上皇后的目光，微微一笑，“与你们不同。”
“可圣女现在在人间不是吗？”皇后站起身来，笑意不减，“无根圣女，为了天下安宁，为了百姓安居，你愿意留在宫中吗？”
她眼眸幽深：“陛下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靖帝要娶她？江铃心中一震，面上却镇定自若，她依旧笑着，眼神锐利：“你们绑架我？”
“什么绑架？”
“道德绑架。”
江铃也起身，围着皇后：“您知道什么是道德绑架吗，就是用为他人好的名义，利用过高的甚至不切实际的标准胁迫别人并左右其行为的一种现象。
“而您，刚刚就在用黎民绑架我！”
她就说皇后怎么可能突然要和她交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皇后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些怒气了，她压下情绪，冷硬道：“圣女如今在人间，君要娶你，或者即便是杀你，你又能如何？”
破案了。
江铃突然恍然大悟。
宫里这一帮子的人，都不相信所谓的“神仙降临”，之所以奉着她，不过是为了骗骗百官和百姓，利用他们的迷信和她圣女的身份，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靖帝要娶她，定然也是为了借她的身份，让百姓更加拥戴他。
“那就杀了我吧。”江铃轻笑一声，“你们敢吗？”
知道她可能不是真的神仙，可是不敢笃定。
她死了，又怎么和百姓们交代？
趁着皇后发怒之前，江铃冲着她眨眨眼，娇俏调皮：“皇后娘娘转告陛下，要么杀了我，要么让陛下遣散后宫，独娶我一个，我是不是天上来的，让陛下尽管去查。
“我绝不委屈自己。”
语毕，她径直离开凤仪殿。
她就是笃定，一个查不出来源的人，靖帝会不会真的敢确定她不是神仙。
但凡靖帝有一点不确定和畏惧，她就不会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靖帝和皇后没有再因为这件事找她，宫内平静得可怕。江铃望着窗外秋雨茫茫，心中总是会升腾起不安。
夜景然在她来皇宫前给她塞了些银子，她把这些银子塞给一个皇后殿里的小宫女：“劳烦姑姑替我打探一下，陛下和娘娘可否有谈论有关我的事情？”
小宫女收了银子，卖力地替江铃跑腿，在距离祈福大典仅有一天的时候，小宫女终于打探出来了：“陛下说，不用再征求您的意见了，祈福大典他会直接宣布他要娶您一事。”
江铃苦笑。
只要在祈福大典上再次以百姓绑架江铃，逼着江铃同意，届时，江铃那日的挣扎又算什么呢？
她与夜景然又算什么？
九月末，明齐大办了这场祈福仪式。废弃的祈福坛被重新装点起来，铺上新石板。江铃提前被量了尺寸，做了繁荣华贵的金裳。宫里宫外挂满了她的画像。
江铃往祈福坛走去时，恰巧撞见了夜景然。夜景然一席白色锦服，身形硕长，正站在一副巨大的画像前望着。他的墨黑的发丝半数用青簪束起，另外半数被风吹起，轻柔、来回地扫在画上人的身上，平白增出几分旖旎。
江铃莫名觉得脸发烫，她理了理头发，走向前：“夜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