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义学。
下午才散了学贾蔷便拎着一些点心来看贾代儒了。
“太爷，我来瞧你了。你老一向身子可好？”见了贾代儒贾蔷笑呵呵的拱手作揖。
“哟，蔷哥儿！今日怎么得空往学里来走走？”贾代儒笑问道。
“许久没来给太爷请安了，今儿得空，过来瞅瞅。”贾蔷道。
说了些闲话，贾蔷便将话锋一转道：“前些天西府里二老爷又将我好一通说教呢，说还是得让宝二叔他们来学里念书才行。
不然宝二叔总在家里浑浑噩噩的混子日将来可如何是好？”
贾代儒一听脸色便有些难堪了。
因上次闹了一回后，义学里撵了许多不听话的学生出去，现在学里不过十几个还算乖巧的本族孩子了。
贾代儒的事倒也轻松了不少，只是自然也少了许多束脩之礼，收入也降了一半。
好在有贾瑞在跟着贾蔷做什么说书人工会，每个月也有二两银子的进账，日子倒还算过得去。
因而贾代儒倒是打心底里感激贾蔷。
可现在学里已经没有调皮捣蛋的孩子了，贾蔷还跑来说这些，这是嫌自己教得不好了？
不过这也难怪贾蔷这么想，自打贾代儒执掌了贾府义学一来，整个学堂里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只出了一个秀才，还是聪明要强半自学成才的贾珠。
其他的子弟最高也就止步于童生了，甚至连自己的亲孙子在贾代儒的严格管教之下都啥也不是，抛开贾代儒本身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不谈，至少他的教育方法算是彻底的失败的。
显然贾蔷这次来说这些话仍是对贾府义学不满，贾代儒到底是个要脸面的人，听他这么说便嗽了一声道：
“老夫也是七十岁的人了，这二年身子一年弱似一年了，本来早就想着辞了这份差使，只因看你们都忙，故而一直都没……”
贾蔷忙摆手说道：“太爷这是什么话？您看您这身子骨，还结实得很呢，再干十年只怕也没问题，您老又是德高望重的老儒，若是您辞了这份差事还有谁能担得起呢？还有谁能压服得住这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呢？
且太爷管了府里义学这么多年了，我才接了管家的差事，老太爷就闹着要请辞，不是给我没脸么？”
贾代儒百般推辞，贾蔷只是不肯让他辞去。
眼看戏做得也够了，贾蔷才说道：“既然太爷的精神确实不如前了，那不妨这样吧，我再找个先生来学里教书，太爷也别辞了去，往后不用你教书了，只当个校监，不知太爷意下如何？”
贾代儒苦笑道：“咱们家学里不过这十几个孩子，有一个先生也足够了，还要什么校监？”
贾蔷却正色道：“太爷这话差了，学生不管多少，总是要严格约束才是呢。
一个人的精力到底有限，若是有个先生教念书，再由太爷时刻监察着才好呢。
我倒是有个改革家学的法子，胡乱说出来太爷也听听看有没有道理？”
贾代儒一听便来了兴趣：“哦？是怎么个改革法儿？你倒是说说看！”
贾蔷geigei笑道：“太爷，你说让人念书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往大里说，自然是为了明理，明理为修身，修身即为坐人。
可咱们爷俩关上门说句实在的，读书不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吗！
说白了，还是为了中秀才、中举人、甚至中进士，而后踏入仕途、光宗耀祖，您老说是不是？”
这一句话正戳在贾代儒的心窝子上，只可惜他却无法反驳。
他念了一辈子的书，自己也没能中个举人，更没能培养出个举人来。
贾蔷接着说道：“所以，我以为往后咱们可以试试，一切教书都以科举为目的！
那些诗词对子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键就在八股文章上！”
贾代儒点头道：“这话政老爷倒是也跟我说起过。只是这群孩子到底年纪还小……”
贾蔷道：“非也非也！太爷你想想先珠大叔，十四岁不就进了学了？他能学得会考得过，别人难道不能吗？
关键是人家知道自觉，其他孩子只想着偷懒躲清闲！
所以咱们得把这个毛病给他们人为干预改过来！
依我说，往后学里就要管教得严一些！每天卯时三刻就开始上早自习，晚上还要多留些作业，第二天就要检查，谁完不成了就打板子！
为了能让孩子们早早适应日后的科考，就得从平时抓起！往后教书的事都教给先生，太爷你就只管出题考校他们就是了！
平日没事了就让他们刷题、背文章！而后每旬一小考，考得不好打板子！每月一大考，考得不好找家长……”
贾蔷越说越觉得过瘾，反正现在他不用上学了，贾宝玉不是不成器吗？不是想往可卿屋里去睡觉吗？不是喜欢吃女孩儿嘴上的胭脂吗？
就让他来把贾宝玉塑造成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红楼好少年吧！
“这……能不能行啊？”贾代儒的老脸上每一道皱纹里的画满了问号。
“这个法子可是我四处找人请教最后总结归纳出来的，我谓之‘题海大法’！至于有没有效果，总要试试才知道！”
“那……那好吧，咱们就试试这‘题海大法’！”贾代儒终于拿定主意。
正说着，却是贾瑞回来了，见贾蔷在忙打了招呼，又听他们说了一回话。
“那行吧，回头我去找个严苛的先生来，到时候太爷你这个校监可要多费心呐！”贾蔷起身告辞。
贾代儒和贾瑞爷孙忙都挽留道：“好歹吃了饭再去！”
贾蔷只推说有事，到底还是辞去了。
贾瑞送出门来，贾蔷道：“行了，瑞大叔就请回吧。”
贾瑞却陪着笑脸道：“蔷哥儿，我还有别的事要求你呢……”
贾蔷蹙眉道：“怎么，又是你那保证书的事？你看这么长时间了，你没犯事，我可提过那件事吗？”
“是，是……我知道蔷哥儿是个说话算话的。我今儿是想说……能不能给我换个差事？”贾瑞道。
“换差事？怎么，让你管着那些个说书先生屈才了不成？”贾蔷问道。
贾瑞道：“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进来你也没有什么新书要往下发放，天天的我在那里也没什么事，白拿你的银子我心里也不落忍不是？”
贾蔷笑道：“哦？这么说你是想辞职了？”
贾瑞陪笑道：“蔷哥儿，这不是如今荣府里盖园子，哪儿都需要人手吗，你好歹也给我寻个差事，我也是能帮着出一份力的！”
贾蔷笑道：“瑞大叔，这你可找错人了，你自己也说了是荣国府盖园子，你找我有什么用？你得去找琏二婶子啊！”
贾瑞一脸尬笑：“我……我哪儿敢去找她啊？”
贾蔷笑道：“我劝你还是少动这个心思罢了！好好替我看着说书人工会，好多着呢！
我正写一个短篇呢，写的是一个书生乞冰糖救母的故事，就要好了，回头你发散出去！”
“可……”贾瑞似乎还是不甘心：“蔷哥儿，谁不知道二嫂子独疼你？你们关系是最要好的……”
贾蔷一皱眉道：“这什么这？你别吃着碗里的看着盆儿里的！
我实话告诉你，现在琏二婶子肚子里的气大着呢，我都不敢招惹她，你最好别去寻那个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