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原来那香喷喷滑腻腻的香皂竟然是这么做出来的……”
参观完了香皂生产的全过程后李清妘不禁有些失望，她本以为生产这样女人用的精细东西肯定会像做胭脂水粉那般的充满了诗情画意，谁知香皂竟然是用大锅熬煮加了碱水的油脂熬出来的。
所用的东西一点都不美好不说，熬煮时那种刺鼻的味道让人几欲作呕！
贾蔷呵呵一笑：“玉如果不雕琢不也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吗？”
李清妘拿着帕子在脸前挥了挥，似乎身上还沾着那股子怪味，又白了贾蔷一眼道：
“亏你还说这玩意要一两银子一块，我当是什么好的药材熬出来的，原来是这个！这能值十个大钱就不错了！”
贾蔷道：“若是单算这些原料的话，十个钱也差不多了，可帐却不是这么算的，你看这么多的工人都要有钱赚不是？还有这作坊的房子也是要交租金的，这些个锅碗瓢盆都是花钱买的。
林林总总核算在一起怕就要十五六个钱一块了。
而且，最值钱的是什么？是配方！
能通过无数次的尝试、试验用一个配方做出一种可以方便民众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的创造。
就像瓷器，不过是用黏土和石头碾碎了和成泥烧制而成的。
可每样土放多少、要用多大的火去烧，烧多长时间，这就是技术了，这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不是？做香皂也是一样的……”
李清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有理总行了吧，罗里吧嗦的！”
贾蔷一笑，问道：“看也看了，现在总该回宫去了吧？”
“不回！”李清妘很果断的拒绝了贾蔷：“我也是股东，总该去看看店铺合不合心意是不是？”
贾蔷将手一摊：“还没装修好呢！”
“那就去茶馆，听听你写的那本新话本去！”
贾蔷笑道：“还没改完呢~”
“你……那就吃茶去！”
来到茶馆里找了一处雅间坐了，点了茶来，说书先生讲的仍是《永乐南巡》的故事。
虽然已经听了多少遍了，李清妘仍是听得津津有味。
“哎，你写了这一本话本，赚了多少银子？”李清妘突然问道。
“赚银子？呵呵，你看我像赚了银子的吗？这些说书先生天天连说带比划的一天能赚几个钱？何苦再跟他们讨要这点小钱？”贾蔷十分大度的一笑。
“那你还写了一本新的《巡盐记》做什么？”
贾蔷苦笑道：“这是我想写的吗？陛下要看，我能不写？有那功夫我做点什么别的不能赚银子呢？”
李清妘撇撇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俗的人！开口闭口的离不开银子！你赚这么多钱干嘛？”
贾蔷反问道：“你身份这么尊贵，不也想法子赚钱？你是缺钱使的人么？你赚这么多银子干嘛？哦，我知道了，感情是在给自己攒嫁妆呢是不是？”
“放屁！”李清妘俏脸一热，在桌子下狠狠的踩了贾蔷一脚嗔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你赚银子是为了攒钱娶媳妇的吧！”
贾蔷却是呵呵一笑：“正是！”
“你……瞧你那点出息！”李清妘没想到贾蔷竟然一口承认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贾蔷吃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人各有志，我就只想赚点小钱，然后安安静静的当个土豪，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我可没有什么野心，更不想当官光宗耀祖的。”
这倒是贾蔷的心里话，李清妘却听出了别的东西，因小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夹在我爹爹和皇兄之间很难做？”
贾蔷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李清妘道：“其实……当初我让我爹爹给你弄个龙禁尉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觉得你这人有趣，想让你陪我玩玩，谁想到后来……
听说你被放到海疆去抗倭的时候我也去求皇兄了，可是他说君无戏言……
现在闹成这样，我也知道你又要听皇兄的旨意，又怕开罪了太上皇很为难……”
贾蔷大度一笑摆摆手道：“不必如此说，我也没有怪你，你么……虽然身份尊贵，其实也挺可怜的，金枝玉叶在宫里长了这么大，虽然有多少人捧着你哄着你，你却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我知道，其实你是把我当朋友来看的对不对？这是我的荣幸。”
“真的？你真这么想？”李清妘眼睛一亮，遂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撇了撇嘴道：“我才不稀罕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呢！”
贾蔷笑了笑也不戳破。
李清妘不知想道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我问你……我爹和皇兄暗地里较劲儿，现在都拿你当刀使，你会偏向哪一边？”
送命题！
贾蔷差点把手中的茶给泼出去。
“这……太上皇和皇上在较劲儿？我怎么不知道？”
李清妘白了贾蔷一眼道：“少来这里装傻充愣了！你插根尾巴比猴儿还精呢，当我不知道么？我都能看得出来的事，你看不出么？
你心里头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就是了，我还能背地里去跟别人说不成？”
贾蔷知道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的，只得又说道：“我是怎么想的？当然是为国尽忠了。
太上皇说让我当龙禁尉我就好好站岗护卫他老人家和公主的安全。
皇上说让我去抗倭我便去抗倭，让我稽查私盐我就去扬州。
太上皇让我写《永乐南巡》我便写，皇上让我编巡盐记和抗倭记我就编。
这种事，我这种做臣子的其实也不用想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罢了。”
李清妘又说道：“这次你又是平倭又是查缴盐税的可是立了大功劳了。想来皇兄接下来自会委以你重任的。”
贾蔷苦笑着摇摇头：“我其实是真的不想做官。”
李清妘道：“为什么？你好歹也是国公之后，不应该和先祖一样为国尽忠？”
贾蔷道：“为国尽忠可以，可现在太平盛世，当个武官不过是熬资历空费粮饷，还要吃兵血。当个文官又要贪污受贿，所以当什么官？”
李清妘蹙眉道：“别人贪别人的，你自己就不能做个清官？”
贾蔷笑道：“你啊，想得简单，可听过和光同尘的话吗？别人都在贪就你当清官？那你还怎么在官场混？
再说，不贪，等着饿死吗？公主想也该知道咱们大康朝官员的俸禄有多低吧？
别的不说，当个知县若是光指着俸禄可以勉强一家四口人糊口。
可知县还得养轿夫、雇捕快差役师爷，除非自己家财万贯不在乎这点钱，不然谁能做个清官呢？
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想法子赚点钱当个财主省心省力。”
李清妘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要不……我跟我爹爹说说，让他撤了你的龙禁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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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御书房。
听了赵全大致将方才贾蔷和李清妘在茶馆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李焕冷哼了一声：
“赵全，我大康朝的官就这么难当，这么不受人待见？”
赵全忙说道：“自然不是，都是贾蔷没有见识，是个目光短浅之辈罢了。”
李焕又问赵全道：“老赵，你每个月的俸禄是多少？”
赵全一哆嗦，如实说道：“每个月四十八两……”
“四十八两，养活几十口子人想来也是有些吃力的，你每年能收多少礼？”
赵全一下子就跪倒在地：“皇上，臣……也就是年节或是生日的时候有下属送一些寿桃寿面。
且这些也都是正常的人情走动，平日里也没少往外送的。
一进一出，剩不下什么不说，年年还要往里面搭钱呢。”
“哦？那你是怎么支撑生活的？”李焕挑了挑眉毛。
“这……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还能勉强度日……”赵全小心翼翼的答道。
“几亩薄田，勉强度日……”泰正帝突然有些想骂娘：“行了，你退下吧。”
“是……”赵全长出了一口气，忙施礼退出了御书房，同时心里把贾蔷全家问候了一遍：这小子，一天天的老瞎说八道什么？
“不想当官？不想当官！”
泰正帝眯着眼睛，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