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唱了三支曲子了，酒也吃了几巡，又是一曲终了，贾蔷拍了两下巴掌道：“好，早听闻扬州清曲名扬天下，今日有幸听得果然名不虚传。”
黄元德道：“蔷哥儿来扬州已经有些时日了，怎么没在酒肆茶楼里听过？”
贾蔷道：“嗨，杂务缠身，哪里得空呢？本来早就想登门拜访黄员外的，这不是今日才得空吗？”
黄元德忙陪笑道：“小蔷大爷百忙中能光临寒舍，实在是荣幸之至！
若是觉得外面吵闹，往后也可以常来我这里坐坐，这些女子都是我早年买下来的女孩子，打小请了名师教她们吹拉弹唱，也不输给外头那些花魁了。除了清曲还会弹词评话。”
听黄元德一力推销他家的瘦马贾蔷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虽然好听，可这江淮官话对于我这种北方人来说有些难懂了。”
黄世隆便笑道：“这也不难，小蔷大爷多听一听，或者干脆让她们一句句的教你不就好了？”
贾蔷只是一笑并没有接话，而是对黄元德说道：“黄员外，这酒也吃了，曲儿也听了，今天可是要多谢你的款待了。
只是我今天来尊府上拜访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请教的，还请几位姑娘暂且回避一下可好？”
黄元德一听正菜终于要来了忙朝四女挥挥手道：“你们没听见小蔷大爷吩咐么？还不快退下！”
四人答应一声，起身抱着各自的乐器轻移莲步鱼贯而出。
贾蔷清了清嗓子说道：“想必黄员外现在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黄元德装傻道：“自然知道，小蔷大爷不是宁国公的玄孙吗？还是贾家还和林御史是姻亲。”
贾蔷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因林御史进来身上不大爽利，我是奉旨以代御史之职来扬州帮着林御史缉查私盐的。”
黄家父子故作一脸震惊，都起身来朝贾蔷施礼道：“原来小蔷大爷竟然是御史！失敬，失敬！”
贾蔷拱拱手道：“无需多礼，二位请坐下说话。
我这次来之所以没有暴露身份不过是想先私下里打听打听扬州的私盐到底如何猖獗。
这不看不知道，难怪皇上一说起扬州盐客就要火冒三丈呢！这扬州的私盐确实太张扬了些！”
黄元德道：“正是！那些私盐贩子无法无天，他们又不用花银子在朝廷手里买盐引，也不缴纳赋税，因而卖的盐要比我们这些正经商人要便宜得多，搞得我们近年来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这回好了，贾大人来了，将这群盐枭一网打尽，往后我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贾蔷摆手笑道：“快别这么说，这私盐的问题我也问过林大人了，可是屡禁不止的。
他这样有本事的人几年下来都没有什么建树，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又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我还听说，这私盐贩子不光是那些不怕死的盐枭，还有一些正经盐商也偷偷的夹带卖私盐……”
黄世隆忙说道：“贾大人，我们黄家可是不干那种勾当的，您可要明察啊！”
贾蔷道：“哎，我只说一些盐商，又没有说你们黄家。
我是私下打听过的，黄家祖祖辈辈都是诚信经营，当初太上皇南巡的时候还吃过你家的菜，还给你们提了字的，是不是？”
黄世隆脸上难掩得意之色，笑道：“都是太上皇他老人家隆恩，是我们黄家的荣耀！”
贾蔷道：“黄员外，我这次是硬着头皮接下这样一件棘手的差事的，我也同林大人请教过了。
他说扬州盐道上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人和事，错综复杂，想彻底根除扬州一地的私盐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告诉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将一个最大的私盐打掉，如此一来便可跟皇上交差了，不知你以为如何？”
黄元德忙说道：“林御史本就是有大才之人，又在扬州做了七年的巡盐御史，他说的话还能有错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话说的，又贴切又精简，不愧是有学问的人！”
“嗯……”
贾蔷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黄世隆，小声嘀咕道：
“这扬州城里的大小盐商也有几十个，大多都跟私盐有所勾结，却不知该断哪一指才好呢？”
黄元德忙说道：“既然只找一家发落，那这一户盐商可不能太小了，不然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贾蔷道：“黄员外，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你们又是几代人在扬州贩盐，对于扬州盐道的事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肯定知道该处置哪一家最好了，若是当我也是朋友，那就跟我说说？”
黄元德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有贾蔷这一句话，自己那买假画花掉的八千两便可以几十几百倍的赚回来了！
因假装想了一回才压低声音说道：“这江家……倒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盐商了。
光他一家的盐引每年就有二十万引，整个江西都要靠他家贩运官盐，可他家每年缴纳的盐税却少得可怜。
而且这几年来林御史也多次找过他们，都没什么效果，听说江家对林大人也颇不放在眼里……”
“哦？是吗……”贾蔷眯起了眼。
很显然，这江家肯定是黄家的死对头了。
“不敢有半句谎言！”黄元德道。
贾蔷点了点头道：“好，既然黄员外这么说了，想必你手头肯定也有些江家的证据了，你整理整理都交给我吧。”
黄元德想借加强值守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贾蔷自然不会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他可不想让黄家觉得自己是收了八千两银子就知足的没有见识的人。
这群奸商们一个个可是富得流油啊！
“是……”黄元德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贾蔷又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还需要跟林御史、以及高盐运使、知府庞大人都商议商议才好。
今日承蒙黄员外款待，我就先告辞了。”
黄元德忙笑着让道：“贾大人怎么这么急着走？再吃杯茶，听几支曲子可好？”
贾琏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贾蔷。
贾蔷道：“改天吧，我是个不胜酒力的，恐吃多了酒一会儿出洋相就不好了。”
黄元德见苦留不住，只得亲自带着黄世隆将贾蔷两个送到了门口。
贾蔷刚要上马，却见从侧门驶出了两辆马车，黄元德陪笑道：“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大人务必笑纳！”
贾蔷挑开一亮车的车帘，果然如自己所想，里面正坐着方才给自己唱曲的两个女子。
不用问，后面一辆车肯定就是另外两个女孩了。
这些女孩本来就是为了这些大户人家养来或是自己受用或是送人的，可黄元德一下子就送给贾蔷四个如此极品也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这怎么使得？”贾蔷微微蹙眉。
黄世隆笑道：“贾大人不是爱听这个曲儿吗？又说不懂江淮官话，我爹的意思是让她们有空了教一教大人扬州话。
且大人这次下扬州并没有带婢女丫鬟，您这么高贵的身份，身旁没个人伺候如何使得？”
贾蔷看了黄世隆一眼冷笑道：“哦？看来黄公子对我的事知道到的道是清楚啊！”
“呃……”黄世隆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了。
贾蔷却是哈哈一笑：“行，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我可就受之有愧了！”
说着朝黄家父子拱拱手，翻身上马去了。
黄元德楞了楞，忙对赶车的车夫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