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的意思是……”
江澄心中暗惊，怀疑孙亮节这家伙也看上了亮丝坊的股份！
毕竟现在亮丝坊的生意很好，其他尚书都有分一杯羹的打算，作为兵部尚书，孙亮节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然而孙亮节看到他的表情却突然哈哈大笑道：“江侍郎，你把本官看成什么人了，本官的俸禄足够养活自己，不会来分你的钱的！”
“尚书大人说笑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无妨，就算有也没关系，本官确实喜欢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说罢他便向更远的地方走了过去。
江澄见状急忙跟上，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瞒您说大人，昨天亮丝坊刚刚加入了几个大股东，其中还有刑部尚书王大人，您就真的不心动？”
“本官当然心动，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只不过人数太多的店铺本官反而不敢加入，一旦出事，牵扯甚多啊！”
稳重的为官之道一直是孙亮节所秉承的心念。
就算现在所有人都为亮丝坊巨大的利润而折腰，他也依旧保持着一份冷静和思考。
不过他的话同样提醒了江澄。
亮丝坊现在正在上升阶段，以后难免会加入更多的人。
人多，那事情就多，今后在挑选合伙人的时候也要更加小心。
否则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诶，那不是司马御医吗？他怎么在这？”
孙亮节这时突然看向街边的一个小摊位说道。
江澄闻言急忙向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司马御医一个人坐在那里自顾自的饮酒。
从他面前倒着的酒坛子来看，他已经喝了不少了。
江澄见状立刻上前去夺过司马御医手中的酒坛子，有些担心的说道：“司马御医，你这是干什么？”
“哦，江，江澄，是你啊，陪我喝两杯……”
司马御医眼神迷离，满身酒气，顺手就想去夺回江澄手中的酒坛子。
然而他这一动身体却失去了平衡，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江澄看着满地打滚的酒坛子，不由皱眉问道。
“没，没多少啊，才几坛而已！”
“喝，喝……”
司马御医口中呢喃着喝酒，眼皮却逐渐睁不开了。
见他这么狼狈，江澄不由尴尬的看向孙亮节说道：“尚书大人，恐怕我们今天没办法逛街了！”
“无妨，司马御医在此地喝这么多酒，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情，我们先将他送到附近的驿站中去吧！”
“好！”
江澄点头答应，叫过酒家付过银子之后便背着满身酒气的司马御医来到了最近的驿站。
随后他开了一间房，将他平整的放在了床上。
“阿丫……”
司马御医在睡梦中轻声呼喊着阿丫的名字。
江澄心中顿时一紧，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尚书大人，下官可以麻烦您一件事吗？”
江澄看向孙亮节，无比郑重的说道。
孙亮节极少见到江澄这副模样，不由正色道：“你说，只要本官力所能及，绝对帮你！”
“也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想请您帮忙照看一下司马御医，下官要去一个地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倒是没问题，就是你要去哪，不会又要出城吧？”
孙亮节现在是怕了江澄出城了。
他只要出城，那齐丞相的责骂就会落在孙亮节的身上。
然而江澄却摇摇头说道：“不出城，而且很快就回来！”
“好，那本官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多谢！”
江澄恭敬的拱手道谢，随后便走出了驿站。
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江澄只感觉自己的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
周围的人和物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留下的只有一片灰暗。
就这样，江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瓦罐巷。
看着昏暗的巷口，江澄踌躇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胆量向前一步。
但最终他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之后踏入了瓦罐巷内。
刚走进去，江澄便踩到了一张被泥水打湿的纸钱。
他颤抖着蹲下身子将纸钱捡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了半天，这才抬头向前看去。
瓦罐巷内的几户人家此时都紧闭门窗。
本该是准备春节的时间，家家户户的门上却不见崭新的春联。
反而是地面上的纸钱洋洋洒洒，从巷口一直蔓延到了巷子里面。
终于，江澄看到了阿丫家的门口。
只见那一直挂着两盏红灯笼的家门口此时换上了两盏雪白的灯笼。
乌黑的木门上，本该留给门神的位置贴着两张白纸，随着寒风呼啸，引得白纸哗啦啦直响。
江澄迈开沉重的步子来到门前，试探了几次才终于将大门推开。
吱呀——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大门缓缓打开。
院子当中的风裹挟着数张飞舞的纸钱飘荡过来，径直打在江澄的身上。
原本熟悉的院落内现在一片狼藉，到处可见凌乱的脚印和烧过的纸灰。
在院子正当中，还有两条长凳摆在那里。
江澄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是用来摆棺材的！
面对如此骇人的场景，江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
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司马御医为什么会在街边买醉。
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被摧毁。
阿丫死了。
他缓步走进门内，反手将大门关上。
走进内屋之后江澄才发现桌子上摆放着阿丫的灵位，前方还供着新鲜的瓜果。
江澄从一旁拿过三炷香点燃插在香炉当中，沉痛的跪地对着牌位磕了几个头。
随后他默默的走出了内屋，来到院子里坐了很长时间。
在他的生活轨迹当中，阿丫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和小玉儿晴儿不一样，阿丫对于江澄来说更像是亲人一般。
不管是他去寒水关，还是离开魏都到大乌山，只要想到魏都有阿丫，江澄便不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
然而现在阿丫走了，江澄瞬间便感觉心中缺失了很大一部分。
他想哭。
但却流不出一滴泪。
就这样，他在阿丫家的院子里坐了很长时间，这才起身走出院子，缓缓关上了那扇乌黑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