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我躺在一条河边的草丛中，空气湿润，耳边是急促的水流声。
我坐起身，惊动了身边花朵上的蝴蝶纷飞漫天。真美，美地让人无法相信这里是现实。
我把左手伸到嘴边在，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起初痛觉并不明显，但是随着一股腥味涌入口，是我的印象中浓重的血腥味，然后疼痛瞬间在手指上出现。
我坐在地上，看着手指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任由它渗出，涌动，滴在地上，直到血液凝固封住了伤口。
不是梦？
我拍了拍身上宽大的袍子，站起身，准备到处走走，但是眼前的景象使我的目光难以移开。
那是一座完全浮在空中的巨石，或者说是一座空岛，在云层中微微露出它的面容，底部的崖壁上蔓延着绿色的植物。
这是不该存在的东西，与物理法则相违背的东西，空岛这种东西永远只会活在一些人的想象中，但是我并不是妄想家，也不喜欢浮在天上的岛，我相信自己对世界有着恰当的认知，在这个认知里不包括空岛。
我转过身，看向河的方向，河对面是一片森林，一大片，向左看不到源头，向右看不到尽头。
森林中透露出让人安心的阴影，灰暗，阴冷，潮湿，但是说不定在这深邃的黑暗中隐藏着一座温暖的藏身之处，那里有火，有食物，还有……
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打断了我的遐想，那是什么东西，或者说那不是东西。一道光柱伫立在森林中看不到的地方，它笔直地冲向云霄，但是也有可能是从天上插到地上。
光柱？
我的双腿就像自己有了想法一样扑通跪在了地上，我的眼睛也失去了控制，目光始终无法从光柱上移开。
明亮的光柱与四周的乌云杂糅在一起，就像是天空的门扉敞开了一道缝隙，有什么东西要从中出来似的。
我盯着看了许久总算反应过来，那里什么都不会有，那只是一道光柱而已，并不是门，也不会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从中跑出来。
突然头顶滚过了一声沉闷的雷声，雨要来了，我得找地方躲雨。
但是我在哪里？
我环顾四周，没能看到任何人或是与人相关的东西。
对面阴暗的森林里会是个避雨的好地方，我下意识地这么认为着，我得越过这条河到达对岸。
我向前站到河边，眼前是并不汹涌的水面，它甚至能平静地倒映出天空中慢慢向这边逼近的乌云，但是随水流飞快闪过的的草叶说明河流很急，而且我没办法一眼看到河床。
这是一条没办法趟过去的河，但是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会怎样呢？我会游泳吗？如果我沉下去，就会在激流中窒息，然后随着水流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在那里我是否会像刚才那样醒来？又或者我就那样烂在水里，被一些鱼吃掉，又或者……
对面的森林中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我迅速向那个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头站立在草丛后的熊，它就定定地站立在那里，发光的便是它的眼睛。
我们相互注视着，这个距离要不是面前又一条河，它冲过来我会很难办。我强忍着心中的紧张，而且，看来河对岸是不能随便过去了。
突然间，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到一丝古怪，那只熊我好像很熟悉，没错，或者说那不是熊，那应该是……
那应该是什么呢？我没办法想出来，不过我注意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雨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拍在我脸上把我惊醒，我伸手遮住头，但是无济于事，对面站着的熊就那样站着一步一步走进了阴影里。
我转身慢跑起来，但是我该跑向何处的，视野中没有一处正常的地方能够抵挡住如此剧烈的暴雨。
于是我放慢了脚步，在漂泊大雨中漫步，这里是一片稀树草原，杂草中在大雨中低头，灌木也不能给我提供庇护，雷声还在背后追逐着我。
我不停地走，一直走，大雨一直下，模糊的视野里，右边出现了一棵树，那是一棵果树，即便是在暴雨中，任然可以就这闪电的光看见树上鲜艳的果子。我调整方向朝它走过去。
这的确是一棵茂密的树，但是那也不能怎样，雨太大了，雨点还是冲过层层树叶落在我的头顶。
我靠着树坐下，我已经不能再去哪了，也不想再去哪。
我被封在了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大雨里，周围是陌生一切，我在哪？
这里是梦境吗？
不，这不是梦。隐隐作痛的左手食指如是说。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在我的上空炸开，振聋发聩。但是那又如何，我并不能在他到来之前捂住耳朵，也不想在他走后惊声尖叫亦或是抱着头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抬头看了看只有无数的雨点落在我的脸上。
树枝开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坠落中拍打着树叶丛，它会落在我的头上吗？我这样想着，但是我并不想起身躲避什么的。
没有，它落在了我面前的地上，带着几棵树顶的果子。
是苹果，树枝的断裂处散发着烧焦的味道。有点奇怪，我应该还是头一次在这么潮湿的环境里闻到烧焦的味道，挺不错的，就像加了烈酒的咖啡味。
我伸手摘下树枝上的苹果，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有熟透，有一种涩味，我啃了一口，慢慢咀嚼，比我想的还要难吃，但是在这样的大雨中我还能干什么其他的事吗？于是我摘下了落枝上的第二个苹果。
我想我一定是饿了，或者是害怕了，据说人在害怕的时候就会强化很多本能反应，在生物本能的驱使下人会下意识地想要繁殖后代，吊桥效应便是如此，那么我的食欲是否也是同样的道理呢，极端环境下本能地积攒能量。
人啊，真是荒谬呢。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如果雨就真么一直下的话我应该会被困死在这里，我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罩着的袍子也好，里面的衣服和裤子也好，脚上的靴子也好。
“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似乎并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山穷水尽的处境也不是。
这是比世界上任何困难都要难以解答的问题。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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