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团聚
醉醺醺的许县令，正眯着眼，试图去看清堂中舞动着如玉胳臂的女伎，虽然终究是看不清全部细节，但是那柔美的身段和露出的大片雪白，足以令他摸着胡须，发出啧啧之声了。
他身前的桌案上，还摆着酒菜，只不过各类山珍海味都没动上几筷子，就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他脸庞圆润，腆着肚子，不过眉宇间与那子清和子安两人都有些神似。
“腾腾”一名穿着吏服的胥吏狂奔而至，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胥吏带起的风，给喝上了头的县令，带来了些凉意。
“大人，不好了……”
县令强自定了定神，看来人不是自家的母老虎，顿时又放下心来，一脸懒散地朝胥吏摆了摆手：“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能有啥大事，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
胥吏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只是抹着满头的大汗。
等着县令摆完官架子，挥手让女伎退开，胥吏这才整理好语气，上前耳语：“大人，公子被人杀了！”
听到了这样的噩耗，许县令一个冷颤，酒也醒了大半。
他伸出肥硕的五指，一把揪住胥吏的衣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
许子安领着靖安司众人，来到县城前时，却见着围满了人，持着武器的县卒把守站岗，一些穿着周正的百姓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至于躺在路旁奄奄一息的难民，却是少有人理会。
路过时，大多是连看一眼都欠奉，只是捂着口鼻加快脚步。
不知怎么的，许子安隐隐有种不安，似阴影，又似蛛网，在他心中悄然盘踞开来。
他也没顾得上招呼自己的同僚们，而是按着心血来潮的感应，选择拨开身前的人潮。
靖安司的其余人，见他这样反应，也知晓是有事发生，聚在一块儿，跟在了他身后。
被粗暴拨开的围观者，欲争辩甚至动手时，窥见了动手的来人衣着，见他们穿着的是靖安司的衣服，便齐齐如泄了气般蔫下来，只有讨好似的拱手作揖。
这些挡路的人，在面对这身靖安司官服时，皆识趣的退走了，许子安这才与一干同僚挤进了人群中心。
他看见了被衣甲整齐的县卒们维持出的圈子，看见了地上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胖子，以及被胖子揽在怀中的尸体。
那胖官员，许子安自是认识，毕竟是他的父亲，而那具尸体，和许子安在面目上有七八成相似，答案也不言而明。
抱着次子哽咽的许县令，恍惚间还听见了自己大儿子的声音。
就在他认定那是自己太过悲伤而导致的幻觉时，瞥见了出现在身旁的人影，就在他恼怒手下人不拦住的同时，也回头巴望了一眼。
泪光令他视线有些模糊，但面前之人的身形却实在熟悉，他擦了擦泪水，再次瞧去。
许县令这才确认，真的是自己长子回来了。
他端详了一番长年在外的长子，似要将对方这些年来的变化都记在心中，接着，又低头回望了眼怀中的另一个儿子。
不禁悲从中来。
父子团聚，兄弟相见，本为喜事，可现在却成了永诀。
这令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恸，痛苦出声。
或许他真的以为只有他才能感受到和亲人阴阳两隔的悲苦。
许子安怔怔望着兄弟的尸体，可能是本就心肠冷硬，或是见多了这种场面，并未如他父亲一般表现，但从他强自压抑的颤抖语气中，可以看看出对于兄弟之死，他并非完全不动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弟弟他怎么会……”
“他是在大街上被人害死的，我本以为他不外出，就没有危险，结果就是有强人要在城门口杀他呀……这个凶手要是落在我手里，在他死前，我要让他尝遍这世间所有的刑罚！”
接着，许县令转过头央求起了长子道：“安儿啊，你现在进了靖安司，一定要替你弟弟报仇啊，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啊。”
看着父亲老泪纵横，加上许子安自己也义愤填膺，想要报仇，所以也没多想，直接一股脑应承了下来。
“父亲请先节哀，让我先看看弟弟身上的伤口。”
许县令知道儿子要查找线索，也不墨迹，放下了次子的尸首，站起身，立在一旁。
许子安先端详了弟弟脑门上的血洞，确认了是致命伤，又在翻动一番找出了四肢上的伤口。
见到次子死前也不安生，受了虐待，许县令心痛得跳脚：“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混账，这么狠心要残害我的孩子哟！”
许子安却在瞧见了那箭伤后，眼角抽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来。
他想起某个正被自己追击的一位通缉犯。
“难道是知道了子清是我弟弟，所以故意上门杀死他，就为了报复我？”
就在他狐疑之时，同属靖安司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收集了当时众多目击者的说法。
根据他们的描述，那名出手之人，除了带了个孩子外，其他的体貌特征都与追击的目标吻合。
而至于众人口中，那名县令次子死后的大快人心，自然是被他们选择性忽略了。
许县令在见到一干靖安司众人后，从他们的衣服上判断了身份，立即充满诚恳的拜托：“求靖安司的诸位，一定要为我那可怜的孩儿做主，抓住那名暴戾的凶徒啊。”
说完，许县令当即朝众人鞠躬行了个大礼。
本来众人来到此处，还期待着许子安先前介绍过的，那接风洗尘的一餐，结果现在还得额外加班。
倒是队长，连一句微词都没有，只是义正言辞地向许县令表示道：“捕拿那名通缉犯本就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随即，队长魏林对名叫阿彩的女性命令道：“快，找到那名通缉犯的位置。”
又回头朝许县令请求道：“为了快速找到凶手，请县令让所有县卒和捕快与我们配合行动。”
这点事对比找到杀害儿子的凶手，根本就不算事，许县令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而另一边，还不知道靖安司和武宁县开始齐心合作追捕自己的陈由，故意钻向了山沟和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