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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TXT > 奇幻 > 我以婚约换修行 > 第五十二章 大秦的风

在这片玄甲关上,除了刚来的落绍桓外,可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权、钱、女人。

老傀就是这样的人。

边关死人就如死个苍蝇似的,守卒来来回回换了不知多少,老傀在玄甲关待了多少年,谁也不知道,因为能在玄甲关上叫的上名号人在喘息的时候,老傀就已安安稳稳就在玄甲关待着。

有些资格老些的兵油子也曾四处打听,老傀只有个毛病喜好,就喜欢大中午的晒太阳,干嚼茶叶子,而且还是大热天,对着太阳瞪眼。除了刀鞘与破毡帽从不离身外,也没什么了。

待着大半辈子,才到什长,虽然官职不大,可上到统将,下到边卒,都要礼让他三分,不为什么,这些年杀的牧野蛮子就属他最多,可为何官职一直升不上,这个问题却都是大家心里的刺儿,谁也不敢上前拔出来。

三年前,大沙锅来了伙蛮子,大约七八个,装扮的人模狗样,竟然从商队中混进关来,白天相安无事,夜晚出来作恶,杀了城关西卖酒的老张全家后在宵禁前就逃出关去,待晚上有更夫发现不对时,全家五口人的脑袋泡在酒缸里已不成了人形。

天黑风大,谁也不敢出关去追,哪知老傀得知此事,眨巴他那小眼,从枕头下拿出他那把长毛的刀鞘,刀鞘上那刀柄上被摸得乌黑锃亮,嚼着大口叶子,一人一刀连夜出城关而去。

后来,老傀出了关后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晚风沙奇大,吹着房屋发出怪声,整个玄甲关内人心惶惶,彻夜难眠。

就在第二天黎明时分,第一道朝阳印在城关上时,守城的卒子才发现城关下坐着个血人,嘴里还嚼着叶子,后背背了个袋子,那袋里全是那逃走蛮子们的脑袋。于是老傀就成了兵油子嘴里的阎王,但就这个杀蛮子都不眨眼的阎王每次坐到城头上时,所有人都是心安的,因为敢坐在城头那个男子,他是老傀啊。

在大沙锅什么都缺,唯独三样是绝对不缺,阳光、热还有男人。白天巡关的兵士们狠不得头插在井里不再起来,就是身边凑来个京都里绣春楼的丫女儿,恐怕也会让其滚的远远的,当然到了夜晚,那绝对是一片狼嚎。

今儿又是大明阳,老傀又带着那破毡帽,嘴里嚼着不知多少遍的茶叶子,眯着还沾着眼屎的灰眼,斜耷拉着那把都已生毛的刀鞘,不过屁股旁边还跟着来了不到俩月不及弱冠之年的新兵,他俩正悠悠的坐在城头垛子上晒着太阳,来来往往巡逻的兵士都装着没看见,有些兵油子就乘机给老傀塞些掉了色的茶叶子。

说来也怪,老傀从不收从商人那克扣而来的上等茶叶子,就喜欢关里散商卖的那些掺了杂叶的叶子。

于是守卒们渐渐都明白了,克扣过关商人时,比之前少收了些过关费,商人们都喜泣,去边关旁的玄武山教观里上香,年年香火不断,教观里的牛鼻子老道们都笑得开花,却不知他们的恩人正高坐城头,嚼着叶子,又睡着了。

阳光突然被遮住了,老傀睁开老眼,愣了半响,伸手进嘴扣下藏在牙里的叶渣,狠劲往手心里吐出来,不顾太阳烈瞪着眼儿瞧着前方。

不是因旁边那新兵早都晒晕过去,也不是因为阳光进了乌云里面,而是面前站了个人,一身红轻铠,面遮宛狐面具,细腰上那红色细剑鞘耀眼夺目,宛若就像一樽红神立在这里。

见老傀醒来,那红神有些扭捏,朝着老傀嗓子闷哑吼道:“睡个屁,风来了!”

隔着几丈远站着几位光着脑门,甩着臂膀,满脸被热的油脂四腻的兵汉子不怀好意的靠了过来,膛胸露乳的腰上挂着旧齐刀,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就是大秦的皇帝来了想骂老傀,那也不成。

周围的兵士不愿趟这浑水,却又不愿错过这多少年也难得遇到的趣事,都隔着老远,互相搭肩,为这个来路不明的红铠人捏把冷汗,惹怒了这老魁这老阎王,半步可休想再迈出这个玄甲城关。

老傀笑了。

那因嚼得茶叶子过多的黄牙露世竟也毫不避讳。

巡逻兵士惊呆了,那个晒晕的新兵早已睡醒愣住了,他们才发现这个整天裹在破长衫里,每日盯着太阳西落的老阎王竟然会笑。

“按约定,你来早了。且你个姑娘家的非得学大老爷们说话,以后嫁不出了,可咋办。”

那宛狐面具微微后仰,没想到这老傀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点到死穴上一样,十年未见这老头子境界未退,竟然能一眼便看破了假声,不过还是应了那句古话,人活越老越妖,往前若延三十年,这天下排名第一的仙将老了是如此的窝囊,想必当年帝京里红绣局的姑娘们又要对着铜镜掩鼻泪涕。

老傀细眯着双眼许久,忍不住咳了几声。

从怀中摸出个不知多少年都没洗过的袋子,将手中叶子小心翼翼倒进袋中,靠在城关垛子上又嗑眼睡下去,绵绵道:“人老了就想多多晒晒太阳,如此晴风朗阳,可不能瞎耽搁。你从西南道赶来,也是有些累吧。在风来之前,就陪老夫在这玄甲关上小寐一会儿。”

话音刚落,老傀竟然打起了呼噜来。

红铠人跺了跺脚小声嘀咕了几句,四下打量全身,顺着刚才老傀的眼力方向,才发觉背膀、臀上还沾些红叶的碎渣。当即小心翼翼收到手心中,但转身铠甲拍打触碰到剑柄,周围人均发笑。

但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兵们却未曾发笑,皆颇着脚微微退后,满脸皆是敬意。

八年前,西齐突然发兵大秦的南篱,一路势如破竹,陈兵越河,仅离河畔不过二里时,整个南篱都能听到西齐战马嘶鸣,小卒浑身颤栗,守城都统皆私下要降,大秦边关最精锐的铁骑营憋着口气,却无人敢举刀,死气沉沉。

西齐骑兵渡河时,有名及笄不过二年的少女奋身而起,身披红衣当头一骑,手持秦刀逆势而上。

我大秦,可败,王朝几世不过尔尔,再战!

我大秦,可退,俨然三秦之地,秦子依然是秦子,再战!

我大秦,若是怕了,何为大秦,比一个待宰的猪猡都不如!

那年,南篱百姓家家挂不起缟素,于是每死一人,家人在教观求得颗枫树种子,便含泪延道种下。

如今大秦的南篱行营有三百里秦川枫树,每至秋时,那里血一般的红叶飘落了满地。

而这天下只有她一人配得上。

这位红铠人早都一屁股斜靠城垛子上,她实在精疲力尽,若说以前,定是先开酒三壶润润嗓子,可最近发生的事端,使她心神不宁,连夜赶来见老傀安然无恙,她的内心才稍微安宁一些。

她趴在城垛上,带着宛狐面具,打着鼾,竟然睡着了。周围的兵士满头雾水,这位大人怎么和老傀一样,在这烈日下也能睡着。

老傀闭着眼睛,没有睡意,面前睡着的这位半徒弟半女儿的红铠女,当他应老友之求,离开玄甲关,第一次在蛮疆边陲抱起她时,全身上下全是蛮兽爪痕,那股不服输的小手还狠狠抓着,血一样的眸子下没挂着。

独占大秦五分时运,百年间的奇才,才能配在这位红铠人身上。

约莫烧完半柱香的时光,地上如箭般划过条黑影,一头雄鹰穿关而过。

老傀猛然睁开了双眼,站起身来,在这玄甲关死气沉沉的日子里,终于有风吹来了。

大地突然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城头关上那放着几碗解热的水也开始晃荡,守兵们慌忙取下,小心翼翼捧在怀里,有些惊慌遥望向关内。

有三百精锐铁骑,全用的西南高马,口鼻皆用黄沙丝巾捂住,步伐整齐划一,马上携弩剑,精兵扬鞭起尘,像两条黑线并排从边关内冲进,浩浩荡荡,气势如虹。为首的铁骑手上所拿一旗,红墨如血,“于”字高挂在上。

来往客商慌忙都停住车队,收起买卖的摊子,可不敢与这般的家伙们缠上。

那可是西南的精锐,秦阳的铁骑!

秦阳铁骑所向披靡。

就说这越河一战,西齐不信邪,原以为趁秦阳皇都大火未缓过神来,韬光养晦了数年,不顾劝阻,愿一手遮天,逆天改命,结果哭声震天,降卒无数全部坑杀,哀嚎遍野,也就是这一战,彻底碾断了西齐王朝最后一根缓命稻草。

刚到城关下,三百铁骑动作如一,立而站定,瞬间静止,可见其训练有素。

红铠人脱掉头盔与面具,睁开双眸,高耸如云的单辫儿,有风絮来,屹立不动,脸儿美得了野性十足,还是那样的美中带刺,刺里含血,眼眉上那个刀痕丝毫未有影响她的美。

玄关城上,那些资格老些的兵士激动得满脸泪水,不顾其他兵士诧异的眼光,驻刀单膝跪倒下去,望着那城头上的女将齐喝道:“参见于鸿良将军!”

城下铁骑中那为首的一将,也带黑色宛狐面具,身系了柄重刀,翻身下马,见城头上那斜卧美人,跪下行礼,恭声道:“末将三骑卞良参见于鸿良大将军!”

那美人缓缓起身,向天地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打了个轻声道:“风..来了。”

那一日,玄甲关下,三百铁骑男儿卧刀齐声喊道。

“风!”

呼喊声响彻天地。

风!

大秦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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