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不装
在21世纪的地平线，国内悄然出现这样一群人。
以前手机没有普及时，大款拿着大哥大，在人群中高声说道：“喂，喂，我晚上有个应酬，不回家吃饭啦......”
现在，有些人手机铃声一响，找个角落，小声说道：“嗨，我在希尔顿酒店大堂……”
这些人经常说：“我刚从纽约回来”，“我在巴黎的时候”，“下个月还得去一趟大阪”，就像杨舒力说“我明天要去一趟锦城”一样自然。
这些人和女士进餐时，就像在拍外国电影一样，“你喜欢布列塔尼海胆吗？”“你不反对鱼子酱吧？鲟鱼子酱。”“我记得你很喜欢松露”......点咖啡的时候，他会关照一句：“要不要加一点榛果粉？”
吃挪威三文鱼时，他会突然皱起眉头，问女友：“伱不觉得柠檬放的有点多？”
喝咖啡，他又觉得炭烧太苦，蓝山太酸，卡布基诺凑合着还能喝。而当侍应端上卡布基诺的时候，他先浅啜一口，然后又会十分老到地说：“唔，煮得太过喽......”
喝葡萄酒，当侍应斟酒的时候，他一定会不时地提醒侍应：“瓶口不要碰住杯口”、“酒在杯中不要超过三分之一”，然后，他轻轻捏住郁金香型高脚杯圆柱的四分之三处，优雅地说：“我总是不太习惯布根地，还是波尔多的要好一些.....”
装bi是永恒的社会现象，但随着时代发展，其表现也大相径庭。
90年代遍及整个社会的粗鄙现象，正在被新世纪、新时代风尚洗涤。
和改开初期那些暴发户们相比，现在的款爷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虽然万变不离其“装”。
杨舒力去了一趟电脑城，买到了《流星花园》一套128元，既然是帮忙，他会收下购买费用，只是邮寄费用就自己出了。
另外，他还送了两张碟片给薛琪，一并寄过去，《指环王》第一部和《黑鹰坠落》，这两部都是去年的大片，其中《黑鹰坠落》是今年奥斯卡的大热门。
1月中旬燕京图书订货会召开，祁燕燕和张有路去了，收获不小，未生图书公司第一本小说《漠上娇》被影视公司看中，正在和作者谈版权。
《漠上娇》上市两个多月，卖出去4万本，算是不错了，在网上有了一定口碑，销量在持续增长中。
如果拍成电视剧，销量破10万没有问题。
陈海已经来公司结了一次账，拿到两万元报酬，相当于他小半年工资收入，对此他很满意。
1月15日，星期二，西蜀时报社会新闻版面刊登一篇文章，《放下大学录取通知书，他选择创业》。
文章介绍20出头的青年杨舒力，以优异成绩考上锦城一所大学，却没有去报到，而是选择创业，开办了一家图书公司。
他做的书很有特色，颇有百年前“新青年、新知识、新文化”风范，介绍了许多新观念，很受市场欢迎。公司小而精，只有几个员工。
文章列举了一系列未生公司出版的书，显示这家公司的特色，文章最后指出，随着21世纪到来，社会快速发展，年轻人的出路不再局限于高考华山一条路，而是有多种出路，比如出国留学、创业等。
杨舒力的成功证明，在这个火热的年代，创业也是一条光明大道。
文章接近两千字，放在社会新闻头版，应该是阎副总的授意。
昨天，也就是1月14日，两市承接上周五大幅下挫的走势，大幅跳空低开，低开低走，下破1500点整数关口后成交量有放大迹象，显示市场内恐慌气氛有所蔓延。
那天饭局上听信杨舒力的，现在应该完全相信他说的话，而跟他开赌的韩公子，恐怕再也见不着了。
杨舒力买了5份当天的《西蜀时报》，这篇报道出来后，或许有极少人注意到杨舒力这个名字，但由于没有照片和凌江市的地名，他们也不敢确认这就是凌江二中的那个杨舒力。
杨舒力这样做当然有自己的用意。
1月24日，全省大专院校开始放寒假，杨舒力也要回凌江市，在这之前，先把年终奖发放了。
三位编辑每人1万5千元。
张有路2万元。
祁燕燕3万元。
因为平时也在发奖金，包括畅销书的专项奖，大家对这个数字是很满意的。
张有路说，他要买一部电脑，6、7千元的台式机，和前两年相比，配置已经不错了。
一方面是小李辞去服装专卖店工作，找了一份房屋中介，就在锦城东边一带，需要一台电脑查看信息以及地图等。
另一方面，张有路也想出差回来玩玩电脑游戏，放松放松，现在比较火的《半条命》，他很想玩玩，还有《重返德军总部》，也想尝个鲜。
显然，张有路已经从买房后的资金焦虑中解脱出来了，小李也脱离了每个月两千多的死工资，两人的收入加起来即便在锦城也算是中间位置。
1月25日，杨舒力“放寒假”后回到凌江，这是他最后一次放假。
虽然刚回来的一天仍然按学生和寒假对待，但第二天晚上，三人在桌上吃晚饭时，杨舒力拿出了那张写着他名字的《西蜀时报》。
秦华玉和杨升元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看着这篇报道。
杨舒力优哉游哉地吃着菜，对杨升元和秦华玉这代人，报纸仍然有权威地位，一篇两千字的报道，比杨舒力费两个小时口舌效果好。
上了报纸，相当于组织认可，组织都点头了，说这是新时代新气象，你两个下岗再就业人员还有什么好哔哔的。
“什么意思，同名同姓？”秦华玉看了一半抬头问道，杨升元仍然埋头看着。
“不是，就是写的我。”杨舒力说道。
“我不信，你不是才放寒假嘛。”秦华玉说道。
“都是装的，主要是怕你不接受，现在不想再装下去了。”杨舒力说道。
“为什么不读书？你将来文凭都没有哦。”秦华玉说道。
杨舒力解释了他的理由，什么高校老师靠点名维持课堂局面，学生认为课堂枯燥无用而不去教室听课，这几年机会难得，创业正好，以后就是想创业，环境也不行了……
回到自己房间，取了几本书，递给秦华玉，“这是我们公司出的。”
杨升元则把报纸拿起来，看完了整篇报道，微笑着说道：“可以，舒力，现在年轻人的出路是比以前多些了。”
秦华玉翻了翻书，“你一天都没去学校？”
“是的。”
“天哪。”秦华玉张着嘴，陷入思考和回忆中。
杨升元仍然看着报纸，问道：“才几个员工啊，他们喊你啥子？”
“喊杨总。”杨舒力说道。
“那跟我一样。”杨升元说道。
杨升元现在有7个店面，经营多个餐饮品种，员工21人。
“按报纸上说的，你现在经营得还可以哦。”杨升元说道。
“是的，还可以。”
秦华玉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杨舒力，表情严肃地说道：“舒力，你既然不读书，那我问你，赚了好多钱？”
“比这个大杨总多。”杨舒力朝杨升元努努嘴。
“哎哎，我是小杨总，你赚的钱多，你才是大杨总。。”杨升元笑着摆摆手。
“不，不，还是按照祖宗的规矩来，不能按钱多钱少算。”杨舒力笑着说道。
秦华玉在一旁皱眉看着他俩，插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