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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TXT > 奇幻 > 领主什么的无所谓啦 > 55.彼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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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xiaoshuowanben.com

相较于永天国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她都是一个异类。

如果说灵武领主身上的厚重感来源于数百年的卧薪尝胆,那诗鸢就是在短短的二十余年中,走完了别人数十年的人生。深渊教会的圣女听上去是个非常厉害的称号,但她终究不是南楚那位人美心善的圣女,有时想想她也会觉得讽刺,不知道像她这样披着染血黑袍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被冠以这个称号。

住在西秦的玫久优哉游哉地执行着她血肉苦弱得道飞升的大计划,流落在外分散各地的深渊教会便只能由诗鸢亲自操持。宗座理事会的十二位会长分别效忠昆古十二柱神,但昆古十二柱本身都不能算作一个团结一致的整体。

就拿永恒之柱克莱纳斯复活的那件事来说,昆古内部意见暧昧,传达下来的意见更是倨傲且难懂,外人只知道深渊教会为这个计划谋划了许多年,每每提及都会嘲笑明面上的势力沉迷勾心斗角反被深渊教会占了便宜,却不知道这事儿在深渊教会内部压力更大,全靠诗鸢这样的人撑着罢了。

人心反复在哪里都一样,深渊教会内部对昆古的信仰货真价实,但昆古内部都无法避免斗争,到深渊教会这里又能好到哪去?

她曾问全能之柱奈亚拉特,奈亚拉特也没有给她更多的解答。至于玫久……玫久甚至没有将与旧神的合作告诉她,以至于在很长的时间里,诗鸢都以为献祭掉西秦是迷梦之柱阿特纳克的意思,因为西秦的百姓被变为行尸走肉也确实是阿特纳克的手笔。

她从出生开始就被教导着把别人当成棋子,把天下当成棋盘。但其实大伙都是棋子,谁也不比谁高级。玫久是深渊教会的幕后老大,却未必对这个组织有什么感情,她生性比晨间的雨露更加凉薄,就连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应白、向黑加上她诗鸢也不过就是陪衬在旁边的玩物,喜欢的时候当个乐子,不喜欢的时候杀了就是。

但对于诗鸢来说,深渊教会几乎是她人生全部的意义。

她为此而活,二十余年见惯了人世间种种离奇的事情,其中好事没几件,不好的事却要她殚精竭虑地去处理。隐匿在暗处的组织听上去很酷炫,却要比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骗钱的传统神殿难做得多。这些年来她换了不知道多少张身份多少张脸,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她的人生没有多少真实可言。

要说唯一的变数,或许就是利德了。

那时候他还是声名不显的御西城主,却能杀了克莱纳斯,破坏掉深渊教会耗费无数心血的计划。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又允许深渊教会公开在御西城存在,这让诗鸢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不是不知道利德想做什么,利德无非是认为神殿和教会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拿民众的血去供那些上面那些大人物罢了,他想要的是民众不被这些东西束缚——诗鸢只是想不明白他哪来的这样的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没什么好处”的事情。

好奇往往是拉近关系的第一步,诗鸢因此受到了玫久的警告,并从和御西城的合作中抽身而出。直到与龙族再次相遇,诗鸢做了一个不该做的决定,她想要改造利德的意识,让利德如傀儡般听命于她,却没想到反了过来,自己的人生成了利德的所属之物。

但她对那段生活真的很厌恶吗?

诗鸢自己也说不上来。

理性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死掉,死掉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但无法自杀的命令与烙印在脑海中的爱意又不停地折磨着她,所以那段时间她总会幻想着利德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一点一点的窒息,在她看来那就是爱与解脱的最终途径。

然而,这里面却还有另外一重秘密。

假扮的人生太多,虚假的感情早已取代了正常的七情六欲。先是一点一点丢掉共情的能力,随后失去的便是爱人的能力。这不是隐卫训练刺客那种粗暴地情感去除,而是一种磨灭,这种现象大部分人都有,一般会在谈情说爱许多次、年龄也越来越大后才会出现,而诗鸢不曾爱过任何人就已经几乎失去这种能力。

玫久对这件事是很满意的,或许在玫久眼中这就好像小母猫在青春期前完成了**,既不必担心她喵喵乱叫不服管教,也不用担心她在失去后记恨自己。至于对当事人公不公平,关她什么事?她要做的是防止这种能力死灰复燃,所以让诗鸢离御西城越远越好。

当利德在龙族的领地将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时,大概不曾想过。

对其他人来说,这种行为就好像抢了对方的钱收归自己所有,是完全招人憎恨的行为。但是对诗鸢来说,她原本就是身无分文,利德等于给了她一百块钱,虽然这笔钱只能花在利德自己身上。强迫会带来恨,但当给予与强迫并存的时候,爱恨就往往会变得很复杂。

当然,诗鸢似乎也不用考虑这些了。

她就像工具一样,起先被玫久随意地使用,后来主人短暂地换成了利德,然后又被玫久拿了回去。这次玫久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是夺去了她的一切,只给她留下了一副空壳。

让她以怪物的模样去杀曾经心爱的人,或许也是玫久的恶趣味。玫久倒不执着于这场闹剧的结尾,只是往后回忆起来能作为一件开心的事就好。就好比小孩斗虫子,输赢其实无所谓,几天就忘了。

诗鸢的心脏已经被玫久刺穿,自心脏被捅穿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是人类了。玫久的血凝成替代心脏的宝石,让她能够继续维持着生理机能,说好听点可能算是眷属,说难听点就是傀儡。

宝石消失,人也就死了。人死如灯灭,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人生走马灯转瞬之间到了尽头。长梦一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现实,周身无可逆转地麻木,意识逐渐飘远。诗鸢身上的骨刺崩落,眼睛中的黑潮退去,恢复成人类的模样,只是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依旧神色涣散。

梦醒了,她却正要长眠。

可就在这个时候,依旧丧失知觉的身体却突然又恢复了一些温度。她能感觉似乎有液体落在自己的身上,滚烫的如同地底涌出的岩浆。那双桃花眼依旧涣散,仅剩的意识让她偏了偏头。

为了扯落她胸口的红石,利德右手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而现在,他没有治疗,而是任由血落在诗鸢空洞的胸口。

“他奶奶的,那个女人做得,我做不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彼可取而代之。”

她听见眼前的人嘀嘀咕咕,模糊的意识却没办法思考他在做的事。

许久后,她听见利德沉稳地开口,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充满威严与冷酷的声音:

“来,虚空的大眼仔,我们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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