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西秦只展示了两支军队，分别是西行的尸潮与北伐的兽潮。
然而利德很清楚，深渊教会的底蕴远远不止于此。这并非源于什么情报，而是利德基于普
遍理性得到的结论:既然那个女人在拖延时间，就表示西秦领地内部是计划的核心，外面那些
只可能是障眼法。
利德觉得如果是自己策划这次行动，至少还会在西秦本土留下三支军队:-支王牌军进行
防守，-支机动军策应待命，还有一支负责监察各队伍的情况，防止在最关键的时候有人反水。这支监察队伍可能还要拆分监察权和执行权，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安全。
守军的实力必定要高于尸潮和兽潮，不过利德倒是并不担心自己-进西秦就会和他们遇上。这支军队大概率会驻守在那棵被称作"无垢之树”的大树下，理由是利德估算了一下，尸潮和兽
潮的数量已经差不多是西泰和南楚所有的活物了。剩下来的军队既然是精锐，那么大概率数量
不会太多，自然不可能分散驻守。
话虽如此，这个领地的凶险倒也不仅仅来源于那几支尚未谋面的军队，在利德眼里西秦这
个领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丹炉，胆敢踏足其中的生灵都像是被丢入炉中的材料。
在利德刚刚踏足西秦领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视线。就仿佛有人一直在盯着
他的一一举-动，但是当利德放出气息查探周围的情报时，又会发现周围空空如也，连一只蚊子
都没有。
这种看似正常却处处透露着违和感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给利德施加一种压迫感。利德倒
希望面前能突然跳出来几只僵尸，大不了他把这些不速之客继续埋到土里。但偏偏这里就是什
么都没有，而且利德能感觉到越是往那棵树的方向走，他的生命力就流失的越快。
这种生命力的流失，-般人是感受不到的。就好像老化的速度加快一倍，短期内也不会有
人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但利德能感觉到，因为克莱纳斯教过他操控灵魂力的方法，而灵魂与生
命之间又密切相关。
利德眯起眼睛，看了一限头顶高空郁郁葱葱生长着的树枝树叶，意识到自己的血魂正在被
那东西缓慢地吸取。从吸收速度来看，那棵树应该是在无差别地吸收附近所有的血魂，并没有
特别针对他。
寸草不生的土地上生长出那白玉-般的参天大树，利德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荒诞的联想。这里就像是蜂巢一样，无数工蜂将花蜜采来，供给蜂后，如果说深渊教会的老大真的在那棵
树里，那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让人类进化，倒不如说是只为了她一人得道。
利德在西秦走了一天，体力消耗却好像是过了一个周。
他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那是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观察周围的气息流转。
但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就会立刻选择避开，一方面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一方面
是想尽可能地节约体力。这是他在魔族的丛林曾经用过的战术: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到极限，不
到万不得已不出手，宁可多苟一段时间也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踪迹。
除了头顶的树冠在汲取生命力外，利德也能感觉到地底下有什么东西。
虽然这么比喻有些奇怪，但那些东西就仿佛在地底深处游动。利德在地面上小心感知着它
的气息，仿佛泛舟在湖上的人，突然看到有比自己船更大的阴影在湖面上时隐时现。隔着湖水
无法观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反而更加剧了一种恐惧感。
利德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小心地行走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盯上了。
因为利德压制住了自己的气息，所以他表现出的生命力很低，而地面下的那些东西好像只
能感知到生命力，因此-直无视了利德的存在。但无论隐匿声息的手法多么高明，换气时也不
可避免会稍稍暴露。在行动了两天之后，利德注意到地底下有-团阴影不再漫无边际地游荡，
而是缓慢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就好像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鼓起勇气回头，却什么都没
有看到。看不到不代表没有，那种室息的感觉一直都在，利德很清楚之前来到西秦的那些云阳
士兵之所以死相诡异，很可能就是地底下那些东西搞的鬼。
不过利德也没有慌张，他像是经验丰富的钓鱼人，-边不动声色地继续赶路，-边悄悄将
身后那团阴影往阴影稀薄的地方引。同时他也在脑海中跟小幽灵默默交流，确认着那团阴影的
身份。
“在我的时代，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小幽灵的声音在利德的脑海中响起:
“刚刚我钻出去偷偷观察了一会儿，感觉那东西很像是煞气的集合。但仅靠西泰与南楚两个
领地冤死之人的怨气，是凑不出这种规模的。或许是有人有办法调动整个永天国的煞气，将它
们留在地下作为守卫。
利德想起煌颜跟他讲过，整个永天国的煞气都在往西秦领地汇集。利德想了想，对小幽灵
询问道: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小幽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段时间利德的脑海中才重新响起她的声音:
“暂时还不清楚。也许你可以试着用灵魂之力解决，不过我总觉得那东西不是单纯的煞气，
还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等它现身之后，我再好好观察一下吧。”
于是利德继续隐匿声息。为了将身后那东西带去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他不得不稍微绕了
点远路。当天晚上，利德再又一-次谨慎地换气之后，忽然看到了地面上漂浮的黑气。他回过头
，只见一团黑雾缓缓从地下钻出，等到黑雾逐渐有了轮廓和形状，利德微微皱了一下眉。
那是一张嘴。
漂浮在空中的，由黑雾构成的嘴。从唇形来看像是男性，但这张嘴很大，大概可以一口把
利德啃掉半截的程度。因为利德及时收敛住了气息，它看上去有些迷茫，正漂浮在周围，似乎
搞不清楚刚刚发现的目标为什么又凭空消失。
小幽灵偷偷钻出利德的身体，观察着那黑雾构成的嘴。
过了一会儿，利德正准备询问小幽灵有什么发现，那张嘴巴突然转向利德，露出一个笑容
它说: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