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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很激动。
他不得不激动。
因为就在刚刚，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然，这里的大胆，不是说他想给自己的爹地换一顶帽子。
而是另一种大胆的想法。
李建成是皇长子。
皇后曾育有嫡子，然而夭了，此后便再也没有下过带把儿的崽儿，国朝惯例，太子当然是由嫡子来继任，但皇后无所出，那到底是立贤还是立长，就是朝堂一直争吵角力的关键所在。
李建成凭着皇长子的身份，自然是有先天的优势的。
但也因为某些宫闱内争的缘故，导致皇后娘娘瞧着他很不顺眼。
而今皇帝与孙朗斗法，李建成稀里糊涂地躺赢、被皇帝册封为太子，一夜之间站在了风暴口，他这太子之位并不稳固，外朝不服，内宫不爽，能站稳脚跟，完全是因为孙朗一顿猛如虎的精准骚操作，如此一来，太子殿下虽然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但也被迫与孙朗牢牢捆在同一阵营中。
也就是说，上将军所恶者，即是他所恶，上将军所喜，即是他所喜，整个朝堂都知道太子建成投靠了神策上将，而他也只能这么做。
比较伤感的是，神策上将孙朗有点嫉恶如仇。
被他所厌恶的人，包括当朝天子、皇后娘娘、保皇一派、七曜剑圣等等等等，而且是往死里得罪的那种。
而被他所喜悦的，通常都是与他臭味相投的一群厮子……
当朝皇后，是如今扛起反孙大旗的急先锋，尤其是陛下养伤神隐的情况下，皇后娘娘就代表着皇室的利益进入外朝、冲锋陷阵。
她垂帘听政，她雄心勃勃，听说最近还在联络皇室宗亲们，譬如那些落选皇储之争的太子们，譬如那些旁支的王公们，她打算汇聚整个皇族的力量对抗咄咄进逼的孙朗，还准备写个衣带诏什么的。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被皇后明里暗里地收拾，非常之烦。
而且这女人拿出平日里驾驭六宫的手段，居然也稳住了局面，至少将整个皇城经营得如水桶一般，让太子殿下渗透禁宫的行动进程大为减缓，很是给李建成找了许多麻烦——所以之前裴矩让他猜猜发生了什么，他狗眼一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孙朗砍死了皇后。
多好的结果啊，这贱人一命呜呼，孙朗也因为刺杀皇后而变成天下人共击之的反贼逆臣，若是再好汉一些，将父皇也顺便砍了，或者父皇被他气死也好——这样的结果，简直是爽到爆了。
总之，皇后娘娘一直都是李建成的心头大患。
可如今，这个女人出现在神策府中。
在孙朗家的客房里。
眼圈红了，眼泪直流，并非演技，而是真正的悲伤与无助，在跪倒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哭泣的时候，李建成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与恐惧，没有强硬的对抗，没有冷眼的注视，只有一个茫然无措的女人。
这时候的他才明白，孙朗那“我把你妈搞定了”的几个字究竟多么贴切。
真的……搞定了啊。
击碎她高高在上的面具，击碎她的强势与高傲，让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了一个无比恐惧的女人，让富贵、地位与权势再也保护不了她。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比起这个疑问，太子殿下更在意另一件事。
这件事，令他无比兴奋。
皇后娘娘，姑且算是投诚认怂了。
被搞定了。
这就说明，当今圣上的合法妻子，母仪天下的尊贵皇后，背弃了他的丈夫，站在了皇储这一边。
一念及此，李建成就有些口干舌燥。
先前镇国剑圣兵解，以自身的性命为代价治好了皇帝身上的岁星剑痕，天子虽然苏醒，但却未完全康复，而今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皇宫内务，如今正由皇后把持。
也就是说……
太子殿下想到这里，身体和灵魂一起战栗起来。
好机会。
好机会。
在这天底下最大的诱惑面前，城府再深的智者都会乱了方寸，更何况，李建成本来就不以城府与谋略为能。
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向皇后匆忙告罪一声，然后就去找孙朗。
一出门，就听到有人在喊：“完事了？”
太子茫然抬头，正是孙朗，他下意识地发出了茫然的询问声：“啊？”
孙朗凑了上来，神秘兮兮地竖起了大拇指，另一只手娴熟地揽过他的肩膀，低声道：“怎么样？平日里对你一点都不好、处处针对你的后妈，被迫在你面前卸下强势高傲的面具，露出女人的柔弱，并且流下滚烫的液体，身子还不自觉颤抖抽搐，某些部位还充-血变红，这种感觉……”
太子殿下的脸一下子变黑了。
纵使皇后并非他的生母，他也不愿意听孙朗开这种黄腔。
可他也不敢直接怒斥孙朗太污，只得小声道：“老师，体面些。”
孙朗嘿嘿一笑：“你敢说你看到我的飞枪传书之后，没有想歪？”
——你果然是故意的啊！
李建成心中吐槽，犹豫了片刻，考虑到自己那大胆的想法和接下来的大业还要仰仗此人，他还是发扬了上位者百无禁忌的心理素质，捏着鼻子与孙朗开起了黄腔，只听太子殿下压低了声音：“说实话，学生一开始还真往那边想了，毕竟老师与我那父皇有此怨恨，借此一泄心中怨气，那也不错……”
“冤有头，债有主，与这人有仇便去淫-辱他的妻子，算什么好汉行径？
孙朗面色肃然，神情郑重，向着太子殿下竖起了大拇指，傲然一笑：“真正的纯爷们，有更好的选择！”
——不出我所料，金陵童子鸡，果然还是只说不练。
太子殿下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孙朗心中到底盘旋着多么惊世骇俗的念头，他跟孙朗开了几句玩笑，便又想到了自己那大胆的想法。
一时之间，别的也顾不上了。
“老师，学生有要事禀告！”
得，连禀告两个字都出来了。
太子殿下压抑着声线，神色诚恳道：“恩师手段惊人，长袖善舞，轻易化解了我与母后的冲突，教我们母子二人冰释前嫌，实在是宅心仁厚、手段超卓，学生感激不尽。而今母后心结尽解，视我为亲子，咱们与皇后的误会便不复存在，如此，眼下便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孙朗眨了眨眼睛：“什么机会？”
太子勉强一笑：“恩师不必装傻，皇后既然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他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其实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与孙朗结盟已经是狗胆包天的逆子行径了，左右都是如此，不妨做的更大一点。
建成咬牙道：“而今皇城事务都在皇后手中掌控，她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可以径直入宫，图谋大事！”
他凑近了孙朗，死命压抑着声线，那声音扭曲之极，就像是从地狱中飘出来的怨毒之声：“趁着父皇还在昏迷不醒……”
孙朗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入戏太深了，你爹那是在演戏啊，他实际上也没有受伤，也没有昏迷，什么时候痊愈，都是他说了算……”
建成一把抓住孙朗的手，盯着他的双眼，冷声道：“所以我们才需要出其不意，入宫之后，掌控了局面，以恩师之能，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到时候，便是假的伤势假的昏迷，我们也能给他做成真的，让他永远都醒不来！”
“诶哟卧槽。”
孙朗啧啧道：“皇位的诱惑真的就这么大吗？”
李建成都有些歇斯底里了：“若成大事，必不负恩师！”
孙朗竖起了手指：“可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帝国平衡，君强臣亦强，就算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局面、登上皇位，那大臣们不服怎么办？毕竟还有那么几位皇子，还有天策帝姬……”
李建成稍微冷静了一些。
先前皇帝没有露出立储的态度，乃至每一个觉得自己有戏的皇子都在争，皇子们各有朝臣支持，一直争了很久，给他们兄弟带来最大的压迫与阴影的，无疑是战功赫赫的天策上将。
一提起这个妹妹，太子殿下就冷静了下来。
他望着孙朗，露出了茫然之色。
“痴儿，痴儿。”
他对着李建成说道：“我来给你指一条明路，让皇后娘娘在今晚秘密召集皇亲国戚们入宫，说是有社稷大事相托，等到他们来到玄武门外，你带伏兵杀出，管他们是你妹还是叔还是弟还是伯的，统统乱箭射死。”
“然后对外宣称他们图谋不轨、意图残害陛下，被你英勇地阻止，而后你在入宫，舔一舔你爸比的【哔——】头，哭上两声，你爸比惊恐之下，就会立刻将皇位传给你，自己去做太上皇，而你得陛下传位，将自家亲戚先杀个精光，沾着血再来登大位，能唬住人，这样的话，威胁就小了很多……”
孙朗露出了司徒的笑容，双手一摊，摇头晃脑道：“如此一箭双雕，从此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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