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了……”
与弗佩说话的人不是他的侄子沙维尔,而是他的助理兼司机古斯芒。古斯芒在东帝汶国内也是有名的社会活动家,独立阵线的干将,这趟出门之所以顶着个司机的名义,完全是为了给弗佩撑场面。
那些外国大资本家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弗佩作为独立阵线的领导人如果还要搭公交车出行,那就太跌份了。
古斯芒看到这份《东帝汶国防承包意向书》的时候第一感觉和弗佩差不多,怒火填满了胸臆,恨不得当场就把它撕成碎纸。不过,他的性格要比弗佩沉稳一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我们早就预计过这一趟澳大利亚之行的苦难,这些贪婪的资本巨鳄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东帝汶。可是我想不到,这些人一出手就要把我东帝汶大卸八块啊。”
古斯芒痛心地说道。
“理事长,这什么《意向书》我们绝对不能接受啊,那回国之后会被人骂死的呀!”
弗佩抽着烟,半晌才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难道理事长还想接受这种毫无尊严的交易吗?”古斯芒瞪大了眼睛说道。
“时代不同了啊,古斯芒,”弗佩吐出一口烟,说道:“东帝汶除了我们独立阵线,还有抵抗运动联盟,社会民主协会,还有最近刚冒出来的国家重建大会,以前大家都在为了独立这个目标而努力,有着印度尼西亚这个共同的敌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弗佩苦笑了一下,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又说道:“古斯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第一位总统出身于抵抗运动联盟,我们独立阵线会是什么处境。”
古斯芒愣住了。抵抗运动联盟是东帝汶第二大政治团体,也是独立阵线最大的竞争对手,以前与印度尼西亚政府进行武装对抗时期,抵抗运动联盟与独立阵线就发生过多次小冲突,不过因为对面就有一个庞然大物——印尼国防军,时刻威胁着大家的性命安全,所以众人有再大的矛盾也只能暂时搁置,联手对抗外敌。
现在印尼在国际各方的干预下不得不暂时默许了东帝汶的独立,外部压力顿时消散,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就显而易见了。
古斯芒参与政治活动已经三十多年了,对政治和人类本性的丑陋了解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他不会对抵抗运动联盟抱有任何幻想。抵抗运动联盟刺杀过独立阵线的领导人,独立阵线也袭击过抵抗运动联盟的营地,双方是有血仇的,一旦抵抗运动联盟掌握了总统之位的话,那么他们难道不会借此机会向独立阵线展开报复吗?
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古斯芒也必须要当成“一定会这样”来对待,因为这涉及到上千名同伴的性命。
尽管如此,古斯芒心中依然在挣扎,他嗓音嘶哑着说道:“难道就因为会牺牲我们独立阵线,我们就要出卖国家吗?独立阵线成立时的誓言是什么?我们不就是因为做好了为国家牺牲的准备,才加入独立阵线的吗?”
“我们都愿意为东帝汶牺牲,但死在印尼人枪下,和死在自己人枪下是有区别的!”弗佩说道。
古斯芒哑然,放下了文件,给自己点了支烟。弗佩也给自己点了第二支烟,两人一口一口地抽着烟,默然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房间里仙气缭绕,弗佩才终于开口道:“其实,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
“另一个角度?”古斯芒疑惑地说道,他眼睛中已经满是血丝了。
“我在酒会上探听了一些消息,”弗佩说道,“美国,日本,澳大利亚这些外国佬想要的不仅是我们的军队,他们还想要控制东帝汶的港口,道路,税收甚至公务员系统,胃口比我们想象得大得多……”
“什么!”古斯芒脑袋里轰一声,像是一声滚雷在他耳边炸响,“那东帝汶的独立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从被印度尼西亚奴役,变成了被外国资本奴役而已!就像现在印度尼西亚国防军把持着口岸,东帝汶人就连饭都吃不上一样,以后我们东帝汶还是只能依靠外人的同情和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残羹剩饭苟活!”
“还是有区别的,”弗佩自嘲地笑道,“这些西方资本家比较富裕,他们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残羹剩饭,也比东帝汶人民现在吃的伙食好得多。”
“那么尊严呢!”古斯芒怒吼道,“我们东帝汶人民就只配当乞求别人剩饭的土狗吗!万一哪天这些外国佬不再可怜我们,东帝汶人又要像现在一样,被成千上万地饿死在岛上吗!”
“我都说了需要换一个角度思考,”弗佩把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古斯芒冷静,待古斯芒坐了下来,然后才说道,“这些外国资本家是打定主意要将东帝汶整个吃下了,东帝汶从独立一开始就毫无主权可言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将主权从外国势力手中一点一点抢回来……”
“抢回来?”古斯芒说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