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叛军接受谈判的条件了。186txt.com虽然来谈判的人不能代表所有的叛军，但我认为您有必要见一见他。”
“他是...”阿列克谢沉默了一会，“是他？”
“没错，是他。”
“让他来吧，我坐在这里等他。我想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
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坐在长桌的一头，来人坐在另一头。
尼基塔·伊万诺维奇·罗曼诺夫。罗曼诺沃的领主，德国音乐的爱好者，德国服装的爱好者，彼得大帝素未谋面的赞助人。以及，沙皇本人的堂叔。
“尼基塔叔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拆毁整个罗曼诺夫家族的地基，即使我不是皇族。”
尼基塔·伊万诺维奇·罗曼诺夫，最后一位非皇族的罗曼诺夫家族成员。因为沙皇并没有兄终弟及的传统，只有儿子才能获得血脉。他是第一代罗曼诺夫沙皇的堂弟，按照备份来算是埃里克谢的堂叔。
他的地位类似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他也姓罗曼诺夫，但不能系黄带子，只能系红带子。
“所以，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尼基塔看着他侄子的眼睛，“我确实对你们有些不满，我也觉得你的鲍里斯老师是在毁灭罗曼诺夫家族的名声。但事到如今，掀起叛乱的人不可能是我，归根到底还是你们自己吧。”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是因为叛乱是自发形成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带头的人。于是他们把我给‘请过来’，让我代表他们和你谈判。我的要求非常简单，把鲍里斯交出来！我们家的农奴都快跑光了！罗曼诺沃村也是你的祖地！你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现在那里都快荒了！我的阿列克谢，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吧！”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鲍里斯现在已经昏迷了。”
...
“竟然真的昏迷了。”尼基塔站在病床前面。面前就是和他有几面之缘的鲍里斯，那个执掌整个俄罗斯长达20年的国师。他一手促成了罗曼诺夫王朝的税制改革和立法改革。
他无疑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即使是他的政敌也知道，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能进行下去，俄罗斯必然能够变成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只是俄罗斯强大与否与大波雅尔们没有关系罢了，他们会把“俄罗斯的强大”等同于“罗曼诺夫”的强大。
然而这么个风云人物，现在正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大白天的，屋子里却黑漆漆。门窗都紧闭起来，周围点满了照明的蜡烛。侍从和侍女围绕着病床前后忙活，屋子里点满了熏香，但依旧有一种沉疴病气在屋子里弥漫。
尼基塔掩住口鼻退了出去。阿列克谢就站在前面。
“你看，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就算你们要审判他，也得等他醒了再说。他现在这样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审判的必要。攻击一个床上的病人也不能让你们获得一丝一毫的满足，不是吗？”
“我可以理解这种说法，但外面那些市民必须要有个交代。”
“比如这样。”他看了看房间里，“我送鲍里斯先生去乡下的修道院静养，如何？只要外面的人让开路，我就把送出去。”
“你没必要这么做。他只是个外人。”
“他是有功的人。如果这时候将他抛弃，别人会怎么样？以后又有谁会来为莫斯科效力？”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为何突然就一病不起？我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看着简直比你还健康。”
阿列克谢把先前的事和他交代了清楚。
“什么？全都一样？我还以为只有我看到的部分是一样的。”
“是所有部分都一样，连抓捕一只河狸要赔款多少，也通通都一样。有不少稿件甚至还没有成书，只是在他的笔记本上，但也全都进入了那本法典中——那本法典，甚至还配上了插图，那些插图的印刷工艺是我们永远也达不到的。”
“难道出了内鬼？”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告密者要如何偷窃不存在的东西？那里面有些内容甚至都没有写到纸上，只是存在于鲍里斯老师的脑袋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那些内容写出来。”
“所以...我们的反抗可能毫无意义？”
“未必没意义，但也未必有意义。我选择什么都不做，这样或许可以保留一些罗曼诺夫的体面。如果尼基塔叔叔你愿意做些什么，那我可以把克里姆林宫的钥匙交给你。就像鲍里斯老师一样，你可以代替他来执政。”
“这也是外面那些市民所要求的，他们也要求我来执政。但事到如今，我反而有些犹豫了。”
“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决定。”阿列克谢对他如实交代，“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如果你输了，那情况恐怕会变得比现在还要糟糕。我们之中最睿智的人已经倒下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如果你有办法，那就你来吧。”
“我们要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没有士兵。但我们可以号召莫斯科市民重新组织成射击军。然后就像当年的东罗马帝国一样，只要我们坚持住，那全国各地观望的波雅勓尔们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震旦和罗马的联军需要在漫长的补给线上输送物资，只要我们能拖延足够久的时间，就一定可以迎来转机。”
“也有可能引来波兰的介入。”阿列克谢提醒道。
“当然，当然，我知道一切皆有可能。但我总比让整个莫斯科都不设防要来得好。”
阿列克谢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的夜色发了一会呆。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来决定吧。罗曼诺夫家族本来就不是依靠才能，而是依靠合议才登上这个位子。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