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mzjgyny.com”
一个一个又一个。纹章一个接着一个被挂上了法典的下方，用金色的绳子穿好。
“我一直以为波兰的施拉赤塔已经很多了，没想到连俄罗斯都有这么多贵族。”
不远处，克里斯蒂娜正用望远镜看着会场，朱由检在他旁边。这种菜市场似的场面，自然不会由君主亲自出面。戈利岑公爵和赫梅利尼茨基到场就可以了，他们就可以震得住这个场面。
会场上的俄罗斯“贵族”简直多如牛毛。隔着老远，他们就能看见会场上排着队的那一排排穿着皮草的座山雕们，手上都攥着自己的家徽。家徽都敲在融化的火漆上，用纸带来签名。不少讲究的还把家徽嵌到了铜环里，这样他们的名字就能在文献上挂得更久。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有名有姓的大地主都挂完后，小小的一张纸上已经挂无可挂，只好挂在别人的绳子上。后面的徽章也一层一层编织上去，红彤彤地堆了一大片，就像名山上用来留念的许愿锁似堆了一大坨。
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挂上去的印章和许愿锁也差不多。和许愿锁一样，这些印章上面也挂了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名字在“风水好”的地方停留得更久一些，能见证更久的历史。
不过挂在这合同上确实能保留很久。这份文件签署之后，就会作为历史文献保留下来，然后在盒子里妥当地储藏起来。所有挂上去的这些火漆印，也会随着一起保存，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才会拿出来展示。
这是份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文献。
“嗯...签了之后，缙绅大会的筹备就可以开始了。”克里斯蒂娜对今天的“共襄盛举”非常满意。虽然其实没有来太多厉害的人，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的人够多，也足够热闹，可以代表基辅周边乃至更远处民意。
今天他们确认的内容其实是一份呼吁，备忘录，或者说声明。召开全俄罗斯缙绅大会有一套详细的流程，和波兰人开瑟姆议会类似，要确保尽可能通知到全俄罗斯每个有资格来开会的“缙绅”，然后给他们留足赶过来开会的时间。
不过朱由检和克里斯蒂娜可都没打算慢吞吞地在这里等——如果干等着，这会十年八年也开不完。要让俄罗斯都起来开会，就得出重拳，把所有人都给叫醒。
“这是份檄文。”朱由检给这份文件下了个定义：
“等他们签完之后，就是传檄各地的时候了。”
“对了，那些火漆印的样子，能不能一起拓印下来？”
“当然可以。拓印技术有趣就有趣在这里，不管表面有多奇怪都能一起拓印。最上面那一排可以妥当地展开，下面的可以凌乱一些。另外下面火漆的部分，还可以专门用红色的油墨来拓印，然后用笔来描一下绳子的部分。”
“这还能描的？”
“照相都能描，你说这个能不能描。基本操作而已，你不是见过鱼拓吗？鱼拓其实没法做到那么完整，拓完之后都得描摹一下。我们的特色是用油性墨来拓印，这样就能把油墨转印到石刻上，然后用石刻来印刷。”
“你说这个，算不算照相术？就是你之前说的照相。”
“理论上已经可以算了，算广义上的照相。只是我们没有办法取一个场景，而是只能取一个平面。虽然很麻烦，但确实可以把一个物体的平面给完整地拓印下来，每一个毛孔都清清楚楚。”
“这连人也能拓？”
“鱼都能拓，狮身人面像也能拓，你说人行不行。只是拓上去会有些奇怪，看着会有些扁平而已，而且有点吓人。人类本能地不太喜欢见到另一个人类的‘真实’影像，尤其是毫无防备地出现的时候。这种真实的拓印，可以完整地留下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如果有一天我要写恐怖小说的话倒确实可以这么玩。比如在某一页拓印个人脸上去。”
“你这什么奇怪的恶趣味...不过好用就行。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效果这么好，竟有一呼百应的效果。”
“这全都仰仗罗曼诺夫领导有方啊。”
朱由检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到只是一个盐税改革，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但实地探访之后，他发现问题远不止盐税，而是长久以来积累出矛盾的一个总爆发。
...
“原来是这样。所以盐税改革其实已经结束了？”
开会前，朱由检和戈利岑有了一段简短的谈话。
“是的。这件事确实是因为盐税而起。但归根到底，是罗曼诺夫在推行间接税改革所致。俄罗斯这片土地上一直就存在一个惯例——沙皇收直接税，比如人头税，所得税，土地税，粮食税。而伟大的诸王公，以及其他贵人们当然有豁免的权力。”
结合时代背景，朱由检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意思是波雅尔们惯例是可以豁免一大部分税收的，一部分富有的市民也可以。但如果按照目前的趋势进行间接税改革，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盐税就是一种间接税。莫斯科位于整个俄罗斯内河航运的中心位置，只要摆开税关自然就能收税。征收盐税，也不需要直接面对每个征税人，这样就算是大波雅尔们也需要交税。
然而俄罗斯的剥削非常重。首先工匠和农奴们就根本无法应付上涨的这么一点点盐价，因为盐价的提升直接导致他们赖以为生的咸鱼、泡菜都跟着涨价，这甚至直接可能造成成片的平民破产。
其次，抽盐税让零售商和贸易商的利润大大降低了，因为直接交税的人就是他们。许多盐商直接停止了盐的交割，零售商也开始囤货，整个莫斯科周边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都买不到盐。
这就导致盐税本身其实在今年早些时候废止了。然而沙皇敛财的行动并没有停止，他们转而开始直接对城市自由民征收更多的人头税和商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折腾得没完没了，结果莫斯科市民一下子就开始闹腾，直到现在都没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