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陛下，我们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sangbook.com”
年轻的约翰索别斯基，站在王宫的办公前。瓦萨家族的国王陛下就坐在桌子后面，低头看着书。桌子后面的国王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瓦萨家族的卡西米尔，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嗯，说吧。”卡西米尔没有抬头。
“您不意外，您是不是一定知道了？”
“没有没有，你说，开始说吧。”卡西米尔依旧没有抬头，他觉得书上的东西比面前的“军情”重要得多。
“我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在前线大获全胜，克拉科夫方面和基辅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双方已经越过第聂伯河，哥萨克的抵抗微乎其微。”
“哦~~~好好好，这么说战争已经要打完了。这是好事不是吗？”
“但是！”他探出身子，伸手把卡西米尔的书按在桌上：“奥斯曼完蛋了！哥萨克之前的阻击是在拖延时间，我们发动第二次攻势时，他们已经南下去围攻君士坦丁堡了！现在罗马的旗帜已经挂在了黄金门上！连城里的澡堂都恢复运作了！”
“哦~~~”卡西米尔十分震惊，“诶呀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陛下，你的演技太差了——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先知道，是吗？你一个都不震惊。”
“你们之前不知道？”
“熊掌大人和其他的施拉赤塔误判了情况！我们以为克里斯蒂娜把目标放在了华沙，她要从乌克兰北上夺取王位。没想到波兰在计划中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只是在波兰军面前变了个戏法，然后就抽身去围攻奥斯曼了。”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们最大的敌人已经灭亡了，这可太好了。”他试着把书抽回来，但索别斯基依然用手压着书。只是探出一只手，但他根本抽不动。
“卡西米尔陛下，您是从耶稣会回来的学者！是教廷的红衣主教，是整个欧洲最智慧的人之一。您不可能看不到这后面潜藏的危险——异端比异教更可怕！奥斯曼的征服已经结束了，但谁又会知道罗马会不会又掀起一次大征服？”
“那我从神学的角度纠正你一下。东正教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异端，普世教会和大公教会虽然已经裂教，但我们和君士坦丁堡依旧保有交流渠道。”
“您不把他们当做异端，他们可是要把普世教会当做异端！来自震旦古卷已经刻在石头上，就立在圣索菲亚门口。大公会议马上就要召开，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您不知道？”
“嗯...”
“我们现在怀疑您已经收到了召开大公会议的请柬！”
“没有，绝对没有。”
这是实话，克里斯蒂娜确实没给他发请柬。虽然卡西米尔是红衣主教，但他在罗马教廷内会更有用。现在就直接跳出来，他什么都代表不了，反而会让一张好牌落空。不过大公会议的事，他也确实早就知道。
“那么，我们需要检查您的个人物品。”
“放肆！我是你们的国王！”
“但你不是施拉赤塔，你没有黄金自由。”
“我...”
“根据《1573年亨利西亚条款》第三条第二款之规定，国王无权在未经参议院批准的情况下结婚。我们可以动用黄金自由来无限否决这一提案，让他永远无法被批准。”
“请自便。”他站了起来，“你们赢了，搜吧，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们竟然能用克里斯蒂娜的办法来对付她，反应还真是快。”
“因为总有人愿意为这个国家站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当场翻看桌面上那一摞一摞的书。每一页都展开来，以防有信件夹藏在书页里。
“你就在这自己翻？那我走？”
“您得留下。虽然我得到了瑟姆议会让我全权负责此事，但我我尊重您作为国王的知情权。我得在您的注视下进行检查。”索别斯基依旧在低头泛着书。书页“哗啦哗啦”地响，但他会把每一本翻过的书都重新整理好，平整的摞到一起。
“你和其他施拉赤塔不一样。你很珍惜书？”
“我是雅盖隆大学哲学系的毕业生，目前追随伽森狄教授的观点，主要研究伊壁鸠鲁学派。”
“你怎么看笛卡尔？”
“荒谬，虚无，缺乏逻辑，老调重弹，没有从迷惘和幻想中走出来。我赞同他‘摒弃一切成见，并且重新定位自我’的观点。其他的值得商榷。”
“请试着‘诘难’他的观点。”
“他说‘我思故我在’——那我们代入三段论来验证。三段论的表达是‘一切思考着的东西都存在，而我思考着，所以我存在。’。这个大前提就有问题：为什么一切‘思考’的东西都是‘存在’的？‘思考’是属灵的，‘存在’是属肉的。灵不能产生肉，只有肉才能产生肉。要不然还要圣母玛利亚做什么？耶稣基督为什么不直接从天上掉下来？”他停下翻书，看着卡西米尔：
“所以这不是论证，笛卡尔自己都说这不是论证。他在这里，是号召他的读者和他一起抛弃怀疑，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信仰之跃’，从灵直接跳到肉。我拒绝加入的他的信仰。”
“...”卡西米尔陷入了沉默。
“我的‘诘难’完了。您的看法是？”
“你的观点不无问题，但也不无道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竟然真的念过哲学系！”
“这很重要吗？”
“上帝啊，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知道笛卡尔是谁了！你是一个会思考的施拉赤塔！这比会思考的芦苇还离谱！”
“多谢夸奖，但我绝不会把自己视作例外。”他继续开始翻书，仍旧把翻过的书一叠一叠放整齐在旁边，“我就是施拉赤塔，从头到尾都是。我既不是例外，也不是什么天才。我什么也不是，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