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
“不是。mzjgyny.com连石碑都可以随便挪，但有一样东西没法挪，那就是树！除了鲁智深，谁能随便把树挪来挪去？所以只要我们从南到北修一道土墙，然后种上一排树，用树来当做界碑。这样谁也动不了了——人员往来自由，但两个世界的界限就能被明确地区分开来。而且种树本身就是积德呢，也不怎么贵。比如种柳树的话，只要减下来柳条，在合适地方插下去，那遍地都能活。”
“等等等等，老邵，你在放火！”
“有吗？我说什么了？”
“你这是在学谁？”
“学多尔衮啊，我觉得柳条边确实很不错，我早就去过了，你们二位也去看过不是吗？我当年一看到柳条边，就觉得多尔衮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我眼睛里了。这玩意儿太便宜了，土墙本身甚至都不需要修得太结实，反正柳树扎根下去，怎么着都结实了。”
“额...好像确实行。”克里斯蒂娜估算了一下，“好像都不需要什么物资吧？”
“带着杨柳枝就行。杨柳这东西在哪都能活，只要别一年到头不下雨就成。我们要插柳条的地方，从乌拉尔山一路南下，经过黑海，安纳托利亚，一直到地中海沿岸，一直到埃及，都有很多水。即使不插柳树，也可以移栽一些当地树种。这么一道树强修好了，风景也不错。”
“这下真变成藩篱了。”
“这东西的名字就叫藩篱。”朱由检把拿过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嗯，果然奥斯曼这里的坚果非常不错，这核桃真香。那什么，这钱不只你出，也得从罗马的国库里分拨一笔出来，虽然总得来说也不怎么多就是，但意思是这意思。这是两边一起的事，得一起出钱。”
“如此一来，两个世界就这样隔离开了。那么接下来是...”
“是反向的天堂之战——震旦和罗马选择共融，所有的政治实体都要选边站队，而且不可以中心开花。震旦和罗马的朝贡圈，他们必须二选一加入其中，否则就会被排斥在藩篱之外，被隔绝在世界之外。我们确实是选择了闭关锁国，但我们要给您家的大门上锁，因为您的家建在我们的藩篱上了。不站在藩篱两侧选边，那我们就知道用藩篱把你家圈起来了，再上把锁。”
“这事谁干过来着？”
“拿破仑。按照拿破仑和法国学术界的倾向，如果大陆封锁成功了，整个欧洲都会在法国的协调下成为‘重农主义乌托邦’，至少方向是这样。欧洲各国会打破关税壁垒，真对各家的资源禀赋进行生产上的协调，就像过去在意大利开的那些交易会一样，现在统一在法国境内开了。我们现在也分两场，用朝贡的形式。我们协调我们这边的，你们那边靠你了。”
“这有什么参考方案吗？”
“礼部那边会派人来指导，你们倒是可以学学。不过原则上来说，主要就是‘方物’。方物非常重要，方物就是根据一方的资源禀赋所制定的长期订单。朝贡体系怎么开展，有时候就是围绕着一开始的方物来进行。比如说，朝鲜，你知道朝鲜的方物是什么吗？”
“是人参吗？”
“人参这样的山货是一部分——老邵，朝鲜的方物是什么？”
“是高丽纸。”邵纲回答，“高丽纸、济州马，以及金银器皿、螺钿梳函，以及洒金文台、描金笔匣之类。”
“都是工艺品？”
“总得来说，其实是‘末端产品’为主。”朱由检回答，“我们对朝鲜是这种态度——你得让朝鲜人造好纸，他们才能买得起瓷器。你得让朝鲜人造工艺品，他们才能买得起绸缎。生意是越做越大的，需求是创造出来的。朝鲜作为模范朝贡国，他们的发展，他们和朝贡有关的行当都非常繁荣，尤其是高丽纸。高丽纸特别畅销，当包装纸或是墙纸都是极好的。而且朝鲜人也很乐意做这个，纸嘛，废人工而已，材料是不值钱的。他们拿纸换我们的回礼，咱们两边都得了好处。”
“有意思，所以我得知道各方的...资源禀赋？可我怎么知道，奥斯曼对自己地盘都是两眼一抹黑，更不用说我了。”
“其实方法我已经告诉过了你了哦，还是秘诀。你回忆一下，老邵说过的。”
“老邵在时候...你说的是，采风？”
“是这样。所以，老邵你帮帮他吧，这个可以透露吧？”
“对对，老邵，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采风呢？”
“这个其实没什么好保密的。”邵纲自己喝了口薄荷茶，“嗯，茶烹得不错。”
他夸了自己一句，顺便整理了思绪。
“其实采风就两招——填表和摊派。”
“这怎么弄？”
“填表就是...填表就是填表。采民风，采人风，关键就是采访。你得让人拿着你准备好的问题，到当地去，一张一张地填。把你需要的信息填写到一张帖子里，然后收上来。黄册就是全天下的帖子汇总到一起，汇成的一个超级大表。你把这张表拿到手，就全部都知道了。”
“那摊派呢？”
“摊派就是找人去填表啊——所以这件事，我其实已经在帮您安排了。诏书中召集了所有耶尼切里，就是要给他们安排新的任务。每个耶尼切里都至少会两种语言，不只有会希腊语、波斯语的，甚至来法语、德语的也全都有。奥斯曼真是帮了我们大忙。现在耶尼切里可以每人抱着一摞表格，到各地去找人填表。等全欧洲的表格都汇总到君士坦丁堡，他们的牌就对咱们透明了。这就知道他们在听什么牌，准备碰什么牌。”
“原来内卫是做这种用处的？”
“情报工作就是这么细碎。在内部叫行政工作，在外叫情报工作。锦衣卫麻烦就麻烦在我们内外都要管，只是没有真正的黄册库那么琐碎罢了，但是该调查的时候还是要填表，要拿数字说话，要不然和人拍桌子都没底气——要不然您以为嘉靖老皇爷打算盘的时候，他的账本是哪来的？这算是独门绝技，古往今来就这招，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告诉了也未必能学会。但是耶尼切里，说不定能把这大勺颠起来，我很看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