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靠石板吗？”
他敲了敲石板：“当然不能只靠石板。ggdbook.com石板可以印好书，可以印便宜的好书。便宜的好书才能保证教育的效果，才能让更多的人能上得起‘还算过得去’的学校。而且光让人读数也没法解决根本问题，根本的问题在于上面的蛋糕本来也没多大。朝廷现在连下县都没做彻底，一个县的案子都是县太爷一个人判。真要把一个县的事情彻底处理，光是司法执法就得几百几千人。如果只是保持现在的原样，多开科等于孽上加孽，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这倒是不用担心，反正我们现在就在和面做蛋糕是吧？总会越发越大，越发越蓬松的，这是好事。”
“所以，你我的担子都很重。虽然只是面多加水，水多加面，但这已经很难了。但它好就好在，虽然原来的朝廷是块‘老面’，怎么和面都有那块老面在里面影响。但只要面团越和越大，原来那块老面就会被稀释冲淡。我们就能在不否认朝廷的前提之下，把朝廷给扭转到‘健康’的方向，而不是一群朋党在一起勾兑。”
“但是...”郑成功又问，“你看东林党，东林党的大本营在江南是吧？但只要你在江南招人，有人从你扩宽路上去了。但东林党一看，嘿，也是老乡，也一起拉进去——这还是那句老面。老面会让整个面团都粘上老面的酵母，你把面团越和越大，那块老面的影响不也越来越大了？”
“不，这有个关键性的问题——东林党是什么？”
“是朋党啊。”
“朋党的关键就在于一个‘朋’字。什么是朋？群居而朋飞，是为朋。那顾名思义，朋党由‘朋友’，或者其他人际关系组成的纽带来维持。但是！”
他把手搭在石板上：“朋党，依赖人际关系组成，但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东林点将，108号，确实不少。但我要把东林党灌爆！108朋党是吧？我灌进去1800人！一万八千人！东林党不可能凭着人际关系撑到那么大，因为能依靠人际关系来维持的简单组织最多150人。超过150人，这个朋党就爆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招数吗！但是...但是好像也对啊。”
“对吧？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东林党想要做什么。我勉强也算是‘党徒’？我也跟着我师父去开过会，但我在会上和梦游似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谈天说地，上下四方古往今来，宇宙万物周天星斗，无所不包无所不谈，但我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似乎东林党也没有代表某个特定群体，也没有什么统一的目标，他们每个人都只代表他们自己，或者自己那一挂人。就比如我，我是跟我师父去开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代表我了。”
“那你师傅像干什么呢？”
“额...我觉得他找人一起吃茶的兴趣比较大。他只想在东林魁首的位子上坐着，然后什么都不做。只要有人继续听他的‘号令’，他就已经很满足了——那你看我老爹把我送到他门下是为了什么吗？难道因为他有什么理想？我老爹根本就没和他见过几面啊！他们根本就不熟。所以你说得对，朋党的死穴就在于它依靠人际关系。它以前能起效，是因为朝廷里拢共就这么几个人，拉拢这么些人就够用了，不用再多。”
“对了。”朱由检忽然想起来，他问旁边的邵纲：“老邵，朝廷里有多少文官来着？”
“制台你是问，数量？你问的是几品以上的？”
“七品以上吧，这个不小了吧。六部七品以上的文官有多少人？”
“我算算...167人。”
“就167个？7品以上只有167个？那全体京官呢？五品以上的？”
“京官全员五品以上的加起来，也就二百来个。”
“怪不得东林党108个人就能有半壁江山的架势，原来拢共就这么点人。考虑到许其中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政治主张，东林党其实只需要拉拢到几十个人就可以操纵朝政了——这叫什么嘛。偌大的国家，竟然吃个茶就能解决？甚至钱老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说实话。”邵纲本来不打算说，但既然朱由检问了，他就只说了，“只要进了门，成为天上人，京官们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高低贵贱之分——但前提是京官这个圈子。外放的就算是知府，哪怕做到封疆大吏，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圈子里的事，他们自己在圈子里吃吃茶就能解决。但说实话，这么一小撮在京文官，几十个人就能呼风唤雨，我觉得也有些不好。”
“所以你也觉得应该把他们灌爆是吧？”
“咳...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但广开贤路肯定是好事。”
“那就对了，就这么灌。我们需要开动宣传机器，借着朝廷大胜的东风，搞科举大扩招。我觉得钱老头他应该也会很乐意，难道这不是很快乐吗？科举搞得动静越大，越说明我尊重读书人啊。既然我这么尊重读书人，那读书人当然越多越好——为什么一定要累死累活到举人才有生路？我觉得秀才就很好嘛。秀才已经很辛苦了，普通人努努力考秀才也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我认为灌爆朋党，就应该从秀才开始。”
“啊，太好了！我也是秀才！”郑成功欢呼起来，“呜呜，我做了这么多事，总算有一件是对我自己也有好处的了。青天大老爷，快说说对我们秀才有什么大礼吧。”
“我看御马监缺一个...”
“弼马温？”
“反正是这个意思。秀才在家里穷死了，不如给秀才找点差事做。先从秀才开始发福利，才能惠及最多的人。以往‘吏’都是从世袭的吏员中招，但新朝雅政，朝廷需要更多的人来管理更多的事。印刷要人吧？邮传要人吧？度支、兵工厂、朝贡，全都要人。一个现代政府不可能就这么点人，朝廷的事情越多，就越是许多更多的人。我们就正常地‘现代化’，东林党不出十几年就会被新设立的职能部门灌爆。所以话又说回来，读书人穷酸这才是有辱斯文，我这样少说能解决十几万穷酸读书人的生计。要是还不够，那就继续加秀才，加到人人都读书，一户一秀才，人人都有斯文。啊，天底下没人比我更敬重读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