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渐止息，刚刚露了头的西帕希又回去了。you-pin.com壕沟里还没填满一层，壕沟外面七零八落散了一地零件——铠甲的零件，人的零件，还有马的零件，全都有。
零件散落在不同方向。因为每个城门都不止被一门炮对准，而是被至少5门炮的火力交叉瞄准。有的零件首尾不能相顾，左边散了几十米又散在右边几十米。
“啧啧啧，所以我说都热兵器时代了，不要用披甲骑兵啊...”克里斯蒂娜抬起脚，她踩到了一块铁片，沾着泥水的铁片粘在了她的靴子上。
“这种东西，就应该放进博物馆里。”她嫌弃在一边的稻草上蹭了蹭鞋，把铁片蹭了下来，“还好，没沾着血，要不然洗不干净。”
“这些人到底是要干嘛啊...”朱由检背着手走在后面半步——他得低着头慢慢走，因为这里能下脚的地方不太多。刚才的那些行为，从他这里来看就是在白白送死，简直毫无意义。
“兴许，他们是以为能冲过来。毕竟也就只有薄薄一层。”
“虽然，确实是只有薄薄一层，但这些西帕希可能几十年都没有面对过真正的战争了，他们还不知道这薄薄一层的火力就可以压制住一条战线。不过这也不太正常啊...”朱由检回头看了看，“他们是不是有一些策应这个战场的行动？比如在旁边放个炮什么。”|
“有吗？要这么一说，刚才炮击的时候，我好像确实听见周围有炮声，那时候还没走过来。不过这道墙总共也就两公里，太窄了，各种地方开炮的声音都混在一起，听不太清楚。”
“真是奇怪...”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们的炮呢！”阿里帕夏把马鞭甩到了大厨的腿上。
大厨拍了拍泥土，继续抬头看着他：“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们的大炮在哪里？”
“迪奥多西墙是平的，而且只有第二层的平台上可以提供火炮的作业。第三层的平台根本就不连续，一些你看着能安装火炮的地方根本就上不去。就算在第二层，这道平着的城墙也让一门炮只能对准一个点，就算我们集中起来用也只能用两三门炮勉强瞄准一个区域来射击。而且，自己看看这都是什么炮！”他一脚踹在旁边的炮架上——炮身抖了一抖，轮毂和车轴之间的缝隙又变大了：
“这种城防炮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没用过，炮身不生锈已经是个奇迹。它还没炸膛，简直是上帝施恩。我们已经尽了力，这使我们能够提供的最大的援助。甚至在你们冲击的时候，我们在南边也发动过一次试探性的冲锋，但一露头就有霰弹打过来，我们根本就出不去。”
“为什么君士坦丁尼亚的城墙会变成这样？！难道这里不是苏丹渴望之城，是世界渴望之城吗？为什么这里的城墙，会被你们这些住在城里的耶尼切里搞成这个样子？”
“因为军费不够，军费不够！因为每年的军费都是在御前军事会议上制定，阿里帕夏你也列席会议不是吗？虽然你不是帝国议会的成员，但你作为苏丹的耳目，你会旁听每一次会议。你应该知道，各地的军费都很紧张，都会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哪会有军费来维持君士坦丁尼亚的城防？去年这时候，难道你猜到今年会有震旦来攻？”
“那军费都花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们宁愿在城里修一座又一座的澡堂子，都不愿意把建材拿来修城墙？”
“你以为修澡堂的砖块是从哪来的？你以为，为什么这个城墙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来修补？”
“等等...你们一直在把迪奥多西墙当做建材？”
“哈，你终于发现了吗？迪奥多西墙可是上好的建材，里头都是罗马时代的上好砖块。这些重要的建材现在为君士坦丁尼亚的市民直接服务，通常会用来修筑最重要的外墙，因为罗马人的砖块切削得极为精确而平整，只需要稍稍打磨就能拿来砌墙。我们能在城里修建这么多新的建筑，还是得多亏罗马人遗留下来的这些建材。”
“你们...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这不用您提醒，我们都知道现在有什么代价了。那么，阿里帕夏，现在您打算做什么？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如果没有，就请您仔细思考下一步的应该做什么。苏丹的军旗在你手上，你可以用它来号令禁卫军的骑兵。不过，刚才的伤亡有多少？”
“不多，只有几十个人，但有十几个是近卫西帕希，是苏丹亲自选定的具装骑兵。他们本来应该在波斯的战场上，至少砍了几十个波斯人再死，没想到竟然毫无意义地死在炮火之下。”
“原来有这么多？！”
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是大厨作为托普卡帕宫的管家之一，他知道具装骑兵的价钱——很贵，非常贵。太后每天早晨要吃新鲜的巴克拉瓦，这只是会调动耶尼切里的服务，耶尼切里的服务是免费的。然而如果要打造具装骑兵，就需要实打实地花钱。马甲和人的铠甲，以及能够披甲的战马，这些物件的价格堪称“离谱”，甚至可以和大炮的价钱一较高下。
如果算上人员的费用，一个具装骑兵的价格将会远超大炮。大炮仅仅是需要雇佣荷兰人来当差而已，而这些具装骑兵则需要苏丹自己的封臣，那些西帕希来亲自充任。刚才死的都是西帕希本人，他们每人都有不小的一片庄园，也都有世袭的头衔和在身。虽然只是死了十几个，但也已经是近几十年来最惨重的损失了。
考虑到他们的交换价值，这恐怕是除了和波斯交战时落进冰湖之外的，第二大损失。因为对面就费了些炮弹而已，用炮弹就换走了需要一大片封建地才能供养的具装骑士，这简直赚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