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的母衣众，最好的耶尼切里，苏丹的雇佣军。bookzun.com这些加起来，好像还剩七八千人的缺？剩下七八千人就是两个‘次级团’是吧？这俩做什么的？为什么是次级？”郑成功自己在笔记上面记着。
“剩下两个是左右两翼古里巴军团——这个你其实应该和他们碰过面了。”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
“在海上。右翼古丽巴军团是奥斯曼的海军陆战队，会跟着舰队一起推进。现在有不少已经被我们抓上了岸，还有其他的和葛克号一起沉在了水里。左翼古里巴应当还在城里没动。”
“他们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我怎么都注意到？”
“因为本来就没区别。古里巴是‘外乡人’的意思——他们其实就是苏丹的佣兵，和其他三路不一样。其他三路，即使不是苏丹的亲军，也是人上人出身，最次都是个军户。而剩下这两个团都是临时雇来的，一路是土匪一路是水贼。他们在各地都很多见，只是雇主是苏丹而已。他们甚至不一定有马。”
“没马？没马也叫骑兵？”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禁卫军骑兵很大程度上是个政治概念，它就是‘耶尼切里之外的苏丹亲军中的战斗部队’。炮兵和工兵之外，又不属于耶尼切里的，只要受雇于苏丹，就会被归类为禁卫军骑兵的六个团之列。”
“那他们的问题看着还挺大啊。所以换句话说，耶尼切里不会出城来救援？”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朱由检往后靠了靠，“你要知道，虽然都是禁卫军，但这俩可完全不一样。禁卫军骑兵，效忠的其实是苏丹本人。”
“为什么他们不去那个希腊老太太面前讨碗饭吃？”
“因为根本就没得吃。禁卫军骑兵根本见不到太后——骑兵和步兵最根本的区别，就是骑兵不负责在托普卡帕宫里当差，他们也当然见不到太后。这俩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宫外的无法参与高门内的政治，也根本听不到太后的旨意，他们除了效忠苏丹本人之外没得选。”
“可苏丹才六岁啊，他们到底在效忠什么？他们不只是见不到太后，也见不到六岁的苏丹啊。”
“他们效忠的并非是具体的某一个苏丹，而是苏丹这个职位。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苏丹是谁，往往等苏丹换人了，他们才知道苏丹换人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相比较而言，耶尼切里往往能接触到更具体的苏丹，因为苏丹真的和他们在一起吃饭。他们效忠与否，取决于苏丹是谁。”
“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禁卫军骑兵不可能投降？”
“他们是非常单纯的军人，而且他们的单纯经过了历史的考验。历史上禁卫军骑兵虽然也有尝试夺权的行为，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他们只针对耶尼切里，不针对别的什么人——而耶尼切里却往往会有自己的‘大脑’，总是会做出一些自己的决断。他们甚至不需要大脑也可以集体决策，有时候吃着午饭就会把大锅掀了。你知道他们造反前要掀锅吗？恰恰就是因为苏丹有时真的会来吃饭，所以掀锅才是直接针对苏丹本人的行为。”
“太吓人了。要是锦衣卫变成这样，我都不敢想朝廷会如何...额...”说了一半，他忽然觉得背后有股凉意。回头看时，背后又没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对着帐篷的顶上喊，“我绝对没有说锦衣卫危险意思。呸呸呸，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诶呀，又不是老邵又不是庙里的地神，他不会和你计较的。再说，锦衣卫造反干嘛？除了一身朝廷发的漂亮行头之外，大部分锦衣卫连吃饭都是成问题。近几十年，锦衣卫不早就成了东厂的分店吗？他们要造反，也得吃饱了撑的才能造反吧，更不用说造反毫无意义。在北京造了反，难道还能号令十三省和南京不成？奥斯曼可不一样，在君士坦丁堡造了反，就真的控制奥斯曼的朝廷了。”
“为什么？”
“因为奥斯曼的朝廷，本来就只有一个朝廷，在地方几乎没有分支机构，只是偶尔派人出去监察。这是一种极其不完善的官僚机构，对照我国来看大致还处于方国阶段，比尧舜好些，但有限，还不如夏商之际。跟西周都比起来更是差远了——这种时候，端掉苏丹就等于端掉整个奥斯曼的朝廷，而苏丹说白了也是肉体凡胎的一个人。如果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那苏丹恐怕也就非死不可了。”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郑成功眨了眨眼。
“不行。”他还没说，朱由检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阶段来看，没有必要指望耶尼切里在内部掀起什么叛乱。”
“真的吗？我不信，我想试试。克里斯小姐，你是本地人，你看呢？”
“我也觉得不大可行。”克里斯蒂娜也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或者从常理来推断——耶尼切里造反是为了掌控政权，而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喜欢造反。毕竟，耶尼切里恐怕也没有什么集体性的癔病，也不会以造反为乐。我们可以姑且相信，耶尼切里一定得有什么原因才会造反。现在嘛——”
她“啧啧”两声：“我看不出来造反有什么必要。除非...”
“还真有除非？”郑成功看到了希望。
“确实可能有除非——虽然现在没有动机，但只要有了动机，耶尼切里其实是唯一一个有能力造反的团体。原因就是，耶尼切里离托普卡帕宫足够近，他们甚至可以看作是托普卡帕宫本身。而耶尼切里又有聚餐的习惯，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大的内部分歧，他们在行动的时候都会步调一致。哪怕根本就没有参与决策，一个耶尼切里在看到其他耶尼切里造反的时候，他们也一定会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