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准备好了。151txt.com在这里，制台请用。”邵纲捧着个包袱，没有用托盘，但也用轻柔的黑绸缎包裹起来，递到了朱由检的手里。
“嗯，不错不错，这个分量我很满意。”朱由检掂量了包袱里的东西，手感非常轻便，也很有“弹性”。他抽开拉绳，从包裹里面取出他要的东西——
一个，耳罩。
这不是普通的耳罩，因为它除了有罩住耳朵的两个圆壳，有天然海绵的吸音垫圈，包袱了亲肤的丝绸护套，还有连接两个护耳的圆壳的头梁。
有弹性的头梁把两个护耳压到一起。他伸手掰开，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压力。再松手时，耳罩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压着两个护耳——这样就算戴在头上，头梁也能给护耳提供适当的压力，隔绝外部的噪音。
提供这种恰到好处的弹性的，不是别的什么材料，正是杜仲胶。
“哦哟哟哟，老邵，你的手艺非常不错啊！没想到我就说了一句，你竟然能做出来。”
“这可比牙医的手艺简单多了——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能做出来。这叫什么来着？头儿你管它叫，塑料？”
“确实可以当塑料用，但真正的塑料不是这个东西。但怎么说呢，暂且叫塑料也无妨，因为它确实是可以塑形的材料。你觉得这好用吗？”
“这玩意儿可太雅了。制台你要个戴在头上的耳罩，那自然不能用金属。金属容易生锈，还不好打理，弄不好还会再制台你的脑袋上蹦开。万一制台你戴着睡觉，那一个不小心...”
“诶诶诶，你别说了，哈人。我也确实怕金属头梁的耳机在我脑袋上崩了。所以我跟你说，要用这个来做。”
“我还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用法。这种杜仲胶，我们以前只拿来做涂料，拿来做捶球用的球，南京那位还喜欢拿杜仲胶做烫样。”
“诶，你看到那个烫样就该想到的。楼阁那么精巧的东西都能烫出来，别的东西就更方便了。除了拿来做那些消遣的玩具之外，杜仲胶最大的作用就是拿来加工各种日用的小玩意儿，就比如这个耳罩。你试过没有，强度怎么样？”
“强度非常出色，只要制台你不把这整个耳罩掰成一条直线，它就不会断开。而且竟然还很耐磨，如果好好保养，大概用十几年都不成问题。”
“我也不会一个耳罩用十几年的啦。不过，有一样东西我倒确实是想让你来做一做。”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你看，我的眼镜该换了。你给我打磨个镜框出来怎么样？镜片倒是不用，镜框就够。”
“但是制台，你这个镜框是玳瑁的啊，有必要换吗？”
“它有点...”朱由检提着眼镜腿，提到半空——啪嗒一声，眼镜腿就断了，“你看，它变成这样了。有会我戴着看书，忘记摘下来，眼镜腿就压碎了。”
“那制台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觉得玳瑁好贵啊，又不是不能用，就自己用胶水粘起来先用着，但总是时不时掉下来。不过最近也不怎么需要用，我就一直没说。现在好了，也不用再配玳瑁了——而且说实话，老邵，你知道玳瑁是怎么来的吧？”
“那自然是从玳瑁龟上来的。”
“我是这么想的——玳瑁龟是个稀罕的龟，而眼镜是死物。为了个死物，是杀掉一个活物，就为了做个眼镜架，总觉得不太划得来。这可和牛角什么的不一样，牛是人养大的，人吃牛很正常，吃牛的时候顺便拿牛角来加工，这很正常。但是玳瑁龟和我无怨无仇，它无缘无故就遭逢大难，变成了我的眼镜架子，对玳瑁龟来讲可就倒了血霉了。这倒不是心善不心善的问题，主要是我自己觉得这不太划算——我抓个玳瑁龟来当宠物也好啊，杀掉这么漂亮个龟龟就为了它的壳，有点买椟还珠的意思。”
“那制台的意思是你，后面凡是用玳瑁的东西，都换成这个杜仲胶？”
“对对，你看如何？”
“好像...好像确实可以。”邵纲想了想，“其实除了眼镜之外，也就是盒子一类，还有首饰。制台你不用首饰来着，除了眼镜之外也就只有扣子要用了。这倒是正好，杜仲胶的材料和玳瑁特别像——就是这个，这个杜仲胶，它有点麻烦。”
“它怎么了？”
“它容易化了，还容易着火。我试过用钻头去磨，结果摸着摸着就冒烟，还会融化，还拉丝，差点把钻头给糊上。最后只能用锉刀在上面一点，一点的打磨，一点一点锉。打磨出制台你这个耳罩的头梁，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今后恐怕也不能用机器来加工了，这些杜仲胶的物件全都要用手工来一点一点打磨，稍微钻一下不是化了就是着了。另外，这很贵。杜仲胶本来就贵，一棵杜仲树也没多少胶。现在还要用锉刀一点点一点点地锉，简直是麻烦加麻烦。”
“诶呀，那这...”朱由检先自己戴着耳罩试了试——一戴上去，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到关节噼啪的声音。
“有点可惜啊。”他摘下耳罩，“我本想给炮兵也配上的。炮兵一天到晚放炮，总觉得会伤到耳朵。我本来也想给他们也一人配一个耳罩，开炮的时候把耳朵罩上。要是这么贵，我们能用得起？”
“额...其实，制台，我们其实用得起的。”
“你刚才不是说很贵？不但杜仲胶很贵，还要一点一点打磨。”
“是这样没错。但是，虽然杜仲胶很贵，但我们当时收了一大堆，就算贵也买过了。至于打磨，我们其实也不缺打磨这玩意儿的人力。虽然不能用加工火炮或者打磨铁器用的钻头、滚磨，但我们的人手多的是，我们可以一点点，精细地打磨。还可以给每个人量号尺码，打磨出适合每个人头型的耳罩。”
“那眼镜也可以？”
“我觉得，制台你只要肯花钱，估计不难找到愿意打磨杜仲胶的人。麻烦归麻烦，但谁不愿意赚个手艺钱呢。”
“那等等。”朱由检摘下耳罩，“你先别给我用。那你去给国姓，就说给他看看，让他试戴一下——然后再拿回来，当他感受一下没有耳罩时的吵闹。他会知道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