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卷摊开在桌上。liangxyz.com虽然已经有些发黄，但总体上被叙利亚的干燥天气保护得很好，连两头的卷轴都没有朽坏，丝毫不像是刚刚“出土”的千年古书。
“太妙了，太妙了...拿回这些书的锦衣卫在哪？我要亲自给他们送一份礼。”
“他们去忙下一次差事了。你要是有什么要送的，我可以替你转交。”
“当然是军功章，我要给他们也发放罗马的军功章，顺便再送他们一份罗马的土地。”
“额...你有这么高兴吗？我会转交给他们的。不过，这书对吗？他标记的应该没错吧？”
“太对了！这就是我要的这本。你看着段，我刚才还在看。这是《诗篇》第22节，我就是在找这段。”克里斯蒂娜一手夹着字典，一手拿着小棍指着羊皮卷上的经文。
“额...你指我也看不懂，这上面是什么文字？”
“是古代希腊语，不过相关研究有不少，我大概可以读懂。而且这上面是圣经的文字，我猜也能猜到上面写的是什么。而光是看了这么一截，一些在教会中流传了数百年的文字问题就已经解决了——我就知道这段有问题，一翻原文，果然有问题。这段，《诗篇》第22，这句诗在通行马所拉圣经‘善本’是这么写的：‘犬类围着我，恶者环绕我；他们扎了我的手、我的脚。’。而死海古卷里是这么写的。”
她指着一段文字：“死海古卷的版本是：‘狮子围着我，恶犬环绕我；我的手和脚，像狮子一样。’。”
“这两个完全不一样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版本？狮子呢？”
“因为创作的背景不一样，内容也就不一样。目前的通行圣经在10世纪左右形成了校对过的‘善本’，但在当时，正是十字军大盛的年代，所以在那是修订的圣经也进行过删改。所以‘马所拉圣经’里只说犬类、恶者，‘环绕着我’，很容易就能让10世纪的人联想到当时十字军的敌人，阿拉伯人和黎凡特人。不过这个狮子还是小事，只是个修辞问题，问题在于下半句。”
她把小棍往下挪了一行：“通行圣经里写的是‘他们扎了我的手、我的脚’，强调恶人的伤害；死海古卷的版本则是‘我的手和脚，像狮子一样。’，意思是被犬类和狮子环绕之后，狮子的恶习也会影响自身，让你自己的手脚也变得和狮子一样——这二者其实都能得到相似的解释，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思。但文本不一样，就能延伸出许多不一样的解释。前者的攻击性非常强，后者则强调自身的修养。而这种攻击性，就是10世纪教廷修订圣经时所要强调的。当时的教廷需要用来自圣经力量号召欧洲各地的基督徒，对基督教的世界之外发动远征。而那些被马所拉学者修订过的圣经，就是教廷的武器。”
“那现在看来，这些被当做武器的圣经，恐怕有问题不少吧。”
“我还只看了一晚上，就找到了这一条。实际上整本书里有无数的地方可以查验，有些诸如泥足巨人之类的比喻，已经让圣经变成某种谶纬书了。至于原文里到底有没有这些，我一看就知道。”
“那你还需要帮手吗？”
“很多，我需要很多人来识别这些古代文字，欧洲各个大学里都有研究这些古代文字的学者。我并不是古籍学者，我得借助字典才能识读，非常费劲。如果把这些文字交给真正研究它的学者们来识读，短时间内就能产出许多新的成果——而且只要我们把消息放出去，愿意报名来研究的学者多半能绕君士坦丁堡排队一周。这可是千百年都未曾有过的大事，这样的事发生在当代，很难让人不想来这里共襄盛举。”
“那...教廷恐怕不想来吧？”
“嗯...教廷恐怕会很迷茫，或者，他们会装糊涂。我敢相信，教廷内部绝对也有这些圣经的早期版本，甚至会比死海古卷更经典。只是教廷的书库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教廷每次编书就代表要雪藏一大批典籍到图书馆的底层。现在从教廷之外流出了这么一大堆原始资料，教廷的反应恐怕会很有趣。但我不觉得教宗本人会知道原文写的是什么，那个意大利人只会玩弄权术，他恐怕还没有卡西米尔来得虔诚，至少卡西米尔获得过耶稣会的认证。我甚至怀疑，那个庸俗的意大利人是否能背诵圣经的主要段落。”
“经学家不太好找，不过石匠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克里特的石匠，他们还准备好了大理石，就是希腊常见的那种白色大理石。一旦你这边确定好了文本，就可以让石匠们开始雕了。你要先雕哪一篇？”
“就这篇，就把我面前这份雕刻到石板上。我有预感，除了这段恶犬的狮子，我还能看到更有趣的文本。等全部看过一遍，我想在第一时间让教宗阁下也看到最新出土的‘圣经原文’——对了，没人知道他们是在哪拿的罐子吧？”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保密。他们一路上动静还挺大，雇了不少人抬着轿子去。不过教廷不大可能知道去哪找死海古卷，他们连大致的方向都不知道。”
“我看未必，这上面的文字是希伯来文、古代希腊文和亚兰文，猜都能猜到是叙利亚一代的文献。如果派人去卡法打听，兴许就能打听到确切的位置。我们应该尽早组织第二批‘探险队’，把剩下的经文也搬运会来。虽然还没动的那些，多半都是破损得无法识读的碎片，但搁在隔在我这里好过搁在野外。”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就让罗马去办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搬？”
“收拾好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就去搬运。先拆那四根塔，再拆苏丹的御座，空出来的位置就修藏经阁，把存书的陶罐子放进去，早晚让高僧焚香敬拜。卡西米尔说了，等他办完了波兰的事，他让我还给他留给红衣主教的位置，让他继续当他的红袍高僧。我觉得君堡就很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