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心里头舒适多了。xiaoshuowanben.com我把虎蹲炮的买卖介绍到制台那边去了，至少不用每回都从我这里倒手——这钱挣得太麻烦，还糟心。我可没空总是从国内运虎蹲炮这种玩意儿来贩给他。”李定国自己翻开票簿，一张一张地给哥萨克签发茶票。
李定国手上有不少这种票，都盖了内库的大印。签发之后他保留票根，其他的部分就交给哥萨克了。说是“票”，实际上这玩意儿比宝钞还大，是很大的一张纸。上头倒是没有什么水印和花纹之类，因为最彻底的防伪就是让造假的人不知道“假”可以造在什么地方。
这些茶票和银票一样，上头都有一套号码。这号码用的还不是阿拉伯数字，甚至不是苏州码子，而是大写数字。码子至少还能认出个123和678，写成大写汉字就没外人能认得出来了。号码中还包含了数字之外的天干地支，千字文之类，密码本厚得出奇，至少在近几十年里恐怕没人能弄得明白。
实际上这连郑成功自己都没记住。因为密码本上的核心信息——年月日，数字之类，传统上都会用密押歌来加密。比如“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视书章”，这十二个字的密押歌其实是12个月的代码，30天用的是另外的30字密押歌。包括分行编号，钱银数目，还有计量单位，全都有单独的密押歌。
这些密押歌会随着发行日期来更换，而且日期不定，换的歌也不定，书写的位置也会更换。就算拿到了大量票据的样本，也没有办法从对应的字里推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只有票号可以用的加密方法，因为票号要传达的也就只有这些数字而已，没有更复杂的信息，因而为了保命来叠高密码本。虽然很费事，但人都到票号了，也不在乎花点时间等掌柜的慢慢“破解密码”。
李定国手上这些茶票和银票是同样的东西，而且同样也是在银行兑换——作为朝廷在西边的“代理商”，兰芳公司会负责接受这些茶票，并且也负责把茶叶兑现。
签了几张，李定国翻了翻茶票的册子。册子还挺厚，也就意味着这一叠薄薄的纸里头蕴藏了惊人的财富。不过如果不把花出去，如果找不到买家，纸也只是纸而已。只有更多的人认可这些“茶票”的作用，这些茶票才能真正变成“银子”。在花出去之前，茶票而不只是对未来一段时间产茶的预期。
“好了，都签完了。”李定国把票簿放到一边，要交给哥萨克的那几张已经撕下来了。
“二哥，我还没仔细看。这面额多少？”
“每张是一百担茶叶，一担一百斤，所以每张是一万斤茶叶。按茶叶的价来算，每张大概是四五百两的样子，不算多。不过这票簿子里头的一万三千担可是泉州一年的茶叶产量，我不能随便乱签，签给他四五张就差不多了。”
“咱们要是多签一点，多卖点茶叶，就像多卖点虎蹲炮一样，朝廷不就有钱了？朝廷要是有钱了，锻炮的工匠也能有钱吧。”
“啧啧啧啧。”李定国摇了摇头，“我看你还没有看清朝廷。工部的匠户有没有钱，工部有没有钱，这完全是两码事。如果朝廷能指望得上，我们这些人又是怎么闹出来的呢？如果朝廷能指望得上，朝廷从一开始就别把送快递的闯王裁掉，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整个朝廷就只有制台一个人靠得住，但我们也不能全指着他手把手喂饭。”
“所以...咱们得自己想办法是吧？”
“早点把这里的哥萨克也好，蒙古人也好，全部都挪出去，这就是‘自己想办法’了。咱们做咱们的，别给制台那边添麻烦就行。至于朝廷那边...我只能希望，朝廷能幡然悔悟。至少有钱的时候就发钱，别发宝钞。”
“我听说，钱老头其实不太好钱。”
“那是，我听说他钱牧斋家财万贯，家里光书斋就是一栋楼，他当然不太在乎钱。只是他恐怕架不住手底下的人跟着他一起捞——这和严嵩是同一个勾当。严嵩到后来他自己未必就需要贪那么多，但手底下的人给他钱他不能不收。哪怕他知道手底下的人是借京债给他送银子，他也必须得照单收下。但凡他不收一次，那就是他不敢了，护不住手下的人了。。”
“哦~~二哥，你什么时候看了这么多书？！”
“咳...看了戏本子，所以知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是靠不住的。哪怕是钱牧斋这样的软泡子，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得不收。这朝廷是好不了了，咱们得多想点办法。”
“其实...二哥。”刘文秀抬起头，“其实预期多卖点虎蹲炮，不如多卖点茶叶。”
“为什么？”
“因为茶叶是国姓卖的。国姓，他至少给钱，他不欠自家人的钱。你卖出去茶叶，确实是能资助到一地的百姓。福建的百姓也是大明的百姓，给谁不都行吗？总比给朝廷好。二哥你说得对，给了朝廷之后，还不知道到谁手里呢。京城里那些人可都欠着京债，他们不捞也得捞。”
“这事，我们暂且不管，我不大搞得明白。因为我也不知道是卖多些好还是卖少些好。所以，咱们就别来那些花花肠子。这个茶票的本意，就是让咱们当钱花。要向花钱一样省着花——但和花钱不一样的是，如果在钱和茶票之间选，那最好先把茶票花出去。因为花银子会让白银外流，而把茶票花出去就可以促进这些票券的流通。”
“额...这有什么区别吗?朝廷现在难道还缺银子？”
“据说是有个汇率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不过能用纸换东西还挺不错的，随便签个字就能让几万人乃至十几万人耗尽心血来抢——这和开大炮一样，真是让人上瘾。你要不要来签一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