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克里斯蒂娜陛下。xiaoshuocms.com”莫林微微低头，“您说服我了——您也可以相信，说服我就是说服了威尼斯，我可以代表威尼斯。”
“很好，凤凰王陛下把你‘拔擢’为威尼斯的代表，为的就是这件事。那么，你如何代表威尼斯？”
“拿您和我说的论据，我就可以说服其他人。对威尼斯人来说，没有什么东西不可以退让，只有一条——也就是我之前所说的，不能影响他们作为一个威尼斯人的生活方式。虽然你可能很难真的从威尼斯人的嘴里听到他们对其他欧洲国家的鄙夷，但这是实话。外面的诸国起起落落，我们只要还能洗热水澡就行。而谁不让我们洗热水澡，我们就和他打到最后一个人。”
“诶？”克里斯蒂娜反问，“那奥斯曼呢？奥斯曼不也洗热水澡吗？”
“咳咳...我们对洗热水澡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要有大的浴池才行。而且土耳其人搓得太粗暴了。”
“原来你去过啊！你还真去奥斯曼的地盘洗过澡？”
“以前，很久以前去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从我当上议员开始，我就只在罗马式的浴室洗澡。”
“好吧，好吧，我也不太在乎你们威尼斯人用什么浴室来洗澡。这么说，只要不干涉你们在罗马城的生活，别的地方你们都不会在乎？”
“是的，这不会耽误威尼斯人拿出家底来支持罗马的复兴。”
——“好了，问题解决了。”这个回答让朱由检很满意。晚饭的时候用好消息下饭，一向都能让人开胃。克里斯蒂娜在饭桌另一头，旁边还有个儿童座椅。
“不过有个问题。”克里斯蒂娜放下筷子，“在码头晃悠让我有点饿，长话短说好了：威尼斯真的那么重要吗？我觉得你有可能掌握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至少以我的消息而言，我觉得威尼斯其实没那么重要。”
“当然不是。实际上威尼斯没那么重要，但我们要的是莫林本人的态度。因为他的态度，他的心态，不只代表了威尼斯，还代表了北意大利城邦的普遍心态。鼎盛时期的威尼斯或许还值得和我们进行独家合作，但现在正处于衰落期的威尼斯就未必了。不过，意大利可以。包括米兰、佛罗伦萨、萨伏伊等等。这些国家实际上具有形成一个‘意大利国家’的潜力，而这个‘意大利国家’可以作为我们在欧洲西部的战略支点——虽然还不够西，但够大。一个统一的意大利有能力和法国抗衡，能省我们不少事。”
“那么，你是会选择大国还是小国？”克里斯蒂娜又问，“简单来说，你是希望欧洲的国家越大越好，还是越小越好？还是按照山川形胜，犬牙差互的原则？”
“我不在乎大小，我只是希望他们都不要给我添乱，尽量维持在最能够‘自我稳定’的状态。几个民族捏合也好，单一民族也好，共和也好，君主也好，哪怕搞什么神权国我都不在乎。我就只在乎两条——第一，不要给帝国添乱。第二，缴纳税款和劳役。所以我说的‘意大利国家’也不是定得是个统一的国家实体，把威尼斯、热那亚之类捏成联邦，或者邦联，又或者直接散装加入罗马，这全都可以，只要他们不添乱就行。如果一定要乱，那就请他们内部消化，不要拿来烦我们。至于山川形胜犬牙差互，那是管理本土的精细活，哪能有空管他们。”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减少‘扰动’？”
“没错，实际上我们没有太多经历来‘微调’。所以扰动尽可能小一些，维持得也能更久。这个，老邵应该很清楚吧，就是朝廷的羁縻政策。”
“对了。”克里斯蒂娜回头问，“老邵，我记得你们有一个...敕书制度？那个好用吗？”
“以我个人而言，我对本朝的许多东西多不抱什么期待，敕书也是一样。归根到底，敕书也是一种羁縻制度，和历朝历代的制度一样。不过本朝的羁縻也有本朝的特点——本朝，尤其是嘉靖老皇爷，他特别喜欢算账。因为人不可靠，而账不会骗人。但这问题是，总是算账，那就免不了和钱挂上钩，那一缺钱就要出事。就比如嘉靖老皇爷发了一千五百道敕书...而且还是因为按照账本来算，所以只要账不出问题，就算实际上出了大问题也没什么人去管。”
“比如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那可是大问题，但因为账上没问题，也正巧朝廷缺钱。作为辽东最大的皮货经销商，努尔哈赤的货又好又多，每年都能足量完成进贡的指标。朝廷拿了上好皮货就能办事，努尔哈赤也能拿到银子，这是双赢。然后，赢着赢着，反正朝廷就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好说谁有问题。反正算账的那一位，他是真的很会算账，我听说当时整个玉熙宫全都是算盘噼里啪啦地响。”
“嗯...所以罗马最后也会这样吗？”
“看罗马缺不缺钱。首先敕书本身没什么大问题。”邵纲回答，“敕书本身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理论上不许换人来朝贡。但问题在于敕书本身就是拿来赚银子的，所以一旦它能一直赚银子，那么其他的‘规定’就会开始退让。努尔哈赤那会，他起家的时候就一个人拿了三十多道敕书，一个人朝贡30次。辽东遍地都是宝贝——人参、貂皮、珍珠等等，但辽东没有人消费这些宝贝。只有拿到敕书的人，才能把这些遍地都有的宝贝换成粮食、铁器，有时候还有兵器。拿得越多，换得就越多。万历16年的时候，他已经有500道敕书了，而他到万历46年才正式反叛。中间的30年，他一个人拿着不计其数的敕书，赚了不计其数地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