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邵，你在掰那些铁链做什么？”
“我在想用什么东西把‘冰麒麟’给套起来。w61p.com昨天她说‘冰麒麟’的肩有一人高，那估计得用上束缚大型野兽的索具才行。不过勒狠了，要是勒出血痕来，恐怕会有碍观瞻——毕竟把祥瑞捆绑过来，那就不算祥瑞了。”
“之前的祥瑞没捆过？”
“之前送祥瑞的人都很讲究。那些麒麟，大象之类，至少都驯过。所以我们其实不反对有人送大象来，大象送来就能干活，而锦衣卫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御象监’，我们只会养，并不知道怎么驯象。那些送来的大象是用一头少一头，多送来些也好；还有麒麟，那些被当作麒麟送来的长颈鹿也都很安静。也不知道是因为风浪颠簸蔫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那么大的一头兽竟然也很乖巧。只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大，又不像大象一样有用。它本身祥瑞麒麟，又不好送到御苑里面当猎物，到最后全部都堆到锦衣卫这里来养着，送不走也不能养死，着实是烦人。但这个冰麒麟...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养。我没见过，制台，那个到底多大？”
“很大，她一句假话没说，和犀牛一样大。”
“和犀牛一样？！”邵纲被吓到了。他别的不怕，就怕这种麻烦事，“那岂不是很暴躁？”
“倒也不是，平时还是挺温顺的。不过老邵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可以送到别处去。”
“不必了。如果是麒麟，我回绝了也没什么。但是这个‘冰麒麟’以前没有，是新来的祥瑞，这就不一样了。犀牛那么大的鹿，在街上溜达一圈也显得朝廷更风光——诶。”忽然，他停了一下，“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犀牛那么大的鹿，是不是在辽东也有？”
“分布范围应该是包括辽东，但是得在更北一点才常见。”
“那种鹿，是不是背上有一个驼峰？”
“是啊，是有一个驼峰，要不然怎么叫驼鹿。鹿角也和其他的鹿不一样，其他的鹿开叉，驼鹿的鹿角是愈合成一个骨板。”
邵纲一掌拍在腿上：“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犴达罕！”
“犴达罕？哪又是什么？”
“是野人女真那边的土产，就是驼鹿。野人女真管它叫犴达罕——那玩意可就利害了，春天兴起的时候能把胳膊粗的树干给撞断，一头能把黑熊给撞死。怎么犴达罕连她那边也有？！制台，你确定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国是在北欧？难道不是在野人女真旁边吗？怎么各种特产都一样？”
“额...确实是差不多，毕竟都是天寒地冻的地方。所以我没让他们送皮草，我们那已经有不少了，再送皮草来会抢生意。那如果是犴达罕，你还要吗？”
“把犴达罕当祥瑞会让人笑话的，那玩意儿在野人女真的地界到处都是，他们经常做来吃，还把角挂在家里——不过，要是白的就不一样了。白色的犴达罕，在哪里都可以算祥瑞。制台你不如问问，有没有白色的犴达罕。不多，只要送一头就行，那玩意儿是正儿八经的祥瑞，算三等祥瑞里最稀罕的，确实可以买。”
“等等，祥瑞还有等级的？”
“额...”邵纲又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外人，继续说：“本来是没有等级的。但是嘉靖老皇爷，您知道吧？他就爱修仙这一口，所以就有人投其所好，送祥瑞。送到最后不但我们烦了，皇爷他自己也烦了，所以我们把唐朝的规矩搬出来，又改了一改——现在我朝的祥瑞分五个等级。最高是嘉瑞，然后是大瑞、上瑞、中瑞、下瑞。这个‘白色犴达罕’，属于‘白鹿’一类，是上瑞，要重赏的。”
“这还分那么细？”
“不细不行啊！您是不知道，光嘉靖37年一年，光是祥瑞灵芝这一个品类，一年就送来一千八百多件！其他各类祥瑞不计其数，全部加起来有一万九千多件！活见鬼了，就算封神榜的上古时代也没这么多祥瑞，这些送祥瑞的人简直要把我们整疯了，每一样都要登记存档，不弄个等级来根本分不清到底改怎么处理。尤其是那些灵芝，那些灵芝有的都快成木头了，根本就没法用，最后只能磨成粉当香来烧掉。”
“好家伙...那白鹿呢？”
“白鹿送的人不多，毕竟灵芝好找，鹿不好抓，白鹿更是罕见。所以虽然算上瑞，品级不够高，但我们其实赏得比送麒麟的更多——麒麟这玩意儿多的时候一年能送来十几头，虽然是最高等级的祥瑞，但没法真的照嘉瑞来赏赐，只能糊弄。哦对了，制台你现在送许多蛮夷回去朝贡，这也算祥瑞。”
“怎么连我也不能免俗了...那我送的这个祥瑞，算哪一级？”
“算上瑞，比麒麟、龙、凤凰、白虎、神龟要低一级，但很‘瑞’了。蛮夷来朝贡，属于‘四夷化’，越多越好。”
“等等，如果我多送点祥瑞回去，那朝廷岂不是会非常正统？”
“理论上，是这样。虽然大家其实都清楚祥瑞到底是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但要真送回去一大堆祥瑞，那不信也得信。”
“你给我列一下，有哪些算祥瑞？从大的来说。”
“大的，最大的嘉瑞就是五种神兽。上瑞都是某些‘事’，比如景星、庆云、甘露降、日月光之类。尤其是日月光，这是本朝祥瑞，因为本朝国号大明，太阳和月亮同时在天上就是大大的祥瑞。”
“不是，我不是让你说这些。你说的这些我也带不回去啊——再说带回去那问题反而更大了。比如我在埃及看到了甘露降，这怎么算？祥瑞为什么愿意降临在埃及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愿意降临到南京城呢？所以你得找一些...你懂吧，我可以带回去的，而且可以找到的。”